黃曉虹.消滅有毒工作文化

實習醫生被霸凌事件並非今天才發生，星洲日報“星期天頭條”訪問了三代醫生討論這個現象，結論是：不論任何個年代，醫學系新生多數會面對不同程度的霸凌，但有些人覺得被資深醫生罵幾句沒有什麼，就當作一種磨練或修行，但有人覺得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羞辱。

捱過來的醫生以正面看待資深醫生的苛刻責罵，醫生的職責本來就不容出任何差錯，做錯被罵也是為了防止不會重犯錯誤，如馬來西亞家庭科學術協會霹靂州主席葉承志醫生說的，他現在的本領，有一些是當年實習時被罵出來的。嚴師出高徒自古而然。

但無法否認有些醫生可能比較病態或情緒化，將情緒發洩在他人身上，或者因為過去也受過前輩的欺凌，現在對後輩如法炮製，把這個“傳統”傳承下去而已。

馬來西亞醫藥協會（MMA）主席辜家財揭露，政府醫院內部這種不健康的工作文化存在已久，只是許多實習醫生未投報，因為擔心公開之後，反會遭到進一步霸凌。

在實習醫生墜樓事件發生後，多名實習醫生以匿名方式在“Hartal Doktor Kontrak”臉書專頁陳述被“欺負”的經歷，讓社會感到相當驚訝。根據上載到這個臉書專頁的投訴內容整理出的個案，除了肢體和語言上的騷擾，實習醫生申訴最多的是面對語言暴力，他們會被正式醫生或專科醫生當眾辱罵或人身攻擊、自信心大受打擊。

一名實習醫生透露，如果他們未能回答問題，就被罵“你是笨蛋嗎？”、“你沒腦嗎？”、“你不配當醫生！”、“你是沒用的醫生！”等。另一個實例是實習醫生不懂得拉包皮時，男醫生問：“你沒性生活嗎？”；已婚但未生育的女醫生被上司問道：“為何結婚那麼久沒生孩子？若我是丈夫，我不會要這樣的妻子。”

醫學系向來是優秀學生最響往的科系，申請大學時會列為第一志願，他們在學術上的卓越表現備受讚揚，但進入醫學系後才知理想和現實的距離是一條不見五指的隧道，他們在正式醫生面前變得一無是處，自尊心受創、精神受折磨，內心不夠強大的就會看不開，或走上極端之路。在一些人眼中，這種表現反映出年輕人是經不越風吹雨打的溫室小花。

最近和數名準備當實習醫生的社會新鮮人談起這個課題時，他們都表示已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可能被霸凌”的生活。實際上他們在上課時期就常面對教授傷人的說話方式，他們的其中一位導師是非常有名的專科醫生，但曾經被實習醫生投訴霸凌而鬧上法庭，但他至今依然我行我素，罵哭了不少實習醫生。他們早就知道這個領域的黑暗面，也調整心態接受隨時面對更嚴厲的責罵。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另一位教授如此告訴他們：“以後你們當正式醫生時，不要把你們所面對的霸凌，用來對付下一代的實習醫生。”

這位來自緬甸的醫生說，其實醫藥界的霸凌全世界都發生，並非大馬才有，但是他希望從他的學生這一代開始，停止醫學界的有毒工作文化。

不止是醫學界，所有領域都可能出現有毒的工作文化，資深員工持著有工作經驗豐富而倚老賣老，對新員工呼呼喝喝或擺出高姿態，認為年輕人要經過磨練才能成才，但是“打是疼罵是愛”已經是過時的教育，不是所有後生都吃這一套，社會不斷鼓吹民主自由和平等，年輕人不再像上一代那樣，把霸凌骨碌吞下肚，而是會站出來為自己爭取權益和公平對待，不接受有毒的工作文化，並不算是吃不了苦的草莓族。

專業的天職是把技術傳承下去，不斷改善人類的生活素質，如果可以好好的說話，何必用尖酸刻薄的言語，下一代需要的是前輩亮一盞燈指路，不是用粗暴言語來指點迷津。求進步是所有人都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