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草 | 荷蘭人開啟中國性學研究

對於古人的性觀念，我跟他有相同疑惑：宋朝《笑林廣記》那麼多色情笑話（印象深刻的是零號男妓稱為“相公”）、明朝有大量色情小說，為何近代中國人一談到性反而正經八百？高羅佩爬梳各年代的跟性有關的書籍，從詩經、易經、禮記，到漢朝始現的房中書、道家的性修煉，唐代傳奇的色情，到明朝淫穢小說、明清春宮畫冊，甚至《家訓》都是研究範圍。他根據年代討論性觀念的變化，才結論今日的假正經是清朝禁慾主義的餘波。

清朝學者聲稱兩千年前就已有嚴格的男女之防，作者反駁這種武斷說法，說明直到十三世紀都還能在文字中自由討論性關係（比如我們看到漢朝至宋朝離婚再嫁的故事很平常），並沒有躲躲藏藏，也沒有所謂三從四德。

然而當年西方對中國古代性生活的出版物大多信口雌黃，因為許多作者不像高羅佩有能力閱讀第一手資料。他認真開始研究這個題材，是1949年在東京擔任外交人員時，在古董店發現明代春宮畫《花營錦陣》的印版，他將其限量印刷成《秘戲圖考》贈與大學、博物館等收藏，並附上一篇前言，沒想到這篇前言竟像開啟秘境的鑰匙，衍生成一部200頁的研究著作，整理出性觀念變化的時間線。

他認為道家修煉對女人是“性榨取”，遭到當時研究中國古代科技的英國漢學家李約瑟反對，李認為道教其實總體上有益兩性關係發展和提高婦女地位。

高羅佩認為春宮畫是理解古人性生活的一道窗口，他後來還見過許多版畫收藏家的收藏，其中有些是罕見的孤本。但他也要我們注意，這些古代文獻都是男人的觀點，不免偏頗。

《中國古代房內考》和《秘戲圖考》乃姐妹作，相互對照，雖然中文版初版已出版30年，依然是一本承先啟後，不會被時間沖淡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