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恆／《醫法刑事》法律天平上的醫療倫理與糾紛
無論是念醫學系還是工作時，專科醫師都會對病歷記錄抓得特別嚴謹，因為隨時都可能成為某樁醫療訴訟案中的呈堂證供。法律糾紛似乎已成醫療界的夢魘，許多醫生必須小心看診，同時又需要顧及法規對醫療過程的約束。因為忌憚刑責，有些醫生寧可採取保守的“防衛性治療”，某些醫院也會因此出現分工過細，互相推諉責任，不斷轉診甚至是拒收病人的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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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背景下，Disney+最新韓劇《醫法刑事》正好呈現醫療和法律界之間的衝突，對不少當代的醫療議題皆有所觸及，其中包括器官移植的倫理、貴賓的治療優先權、麻醉的失效以及偽造驗屍報告等。此劇主要講述5年前磐石醫院院長具鎮基為了商業利益，竟然偷偷掏出女主角金錫瑛胞弟的心臟，再將之移植給貴賓的驚天陰謀。故事在這種懸疑的設定下開展。當時被嫁禍的男主角韓以翰醫師走上覆仇之路，轉換身分成為一名律政先鋒，想借法律的助力，揭發磐石醫院的黑心作業，並將殘忍的院長繩之以法。
揭開醫療黑暗潛規則
《醫》的開場白有句非常點明主旨的話：“法庭，就和手術室一樣，它能奪走一條生命，也能讓人重獲新生。”《醫》呈現了醫療和法律兩種專業的相似之處——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有獲得治療和辯護的權力。同時，《醫》亦表現了法律和醫學界中“知識就是權力”的現象。目前，雖然實證醫學（Evidence-based medicine）取代了過去“經驗至上”的醫療方式，但由於信息不對稱，醫療體制又常常被有心人玩弄於指掌，自然會出現劇中為了維權而舉著“撤銷醫生殺人權”大字報的普通百姓。
醫患互不信任的時代，法律束緊了對醫療業的掣肘，卻也同時限制了醫生的“專業裁量權”。據臺灣心髒外科醫師李紹榕的觀察，時下不少醫生為了保住飯碗，更加傾向依法行事，採取最安全卻不一定有效的療法，甚至拒絕治療某些病人。臺灣醫師們稱此現象為“醫療崩壞”，因為至終，無辜的病患才是這場博弈的受害者。
所以像《醫》中韓以翰這種能夠出入於法庭和手術檯的專業人士無疑最具優勢。因為掌握兩方面的學識，他能夠以法律條文維護其大膽的治療風格，也能用他的醫學經驗，配以實證醫學的論據對無良的醫院問責。具鎮基院長的濫權，則反映醫療權力何等容易被操控。醫療體制多年來建基於一個權力金字塔，資深醫生領導新晉醫生作出最正確的醫療決定，然而絕對的權力卻導向《醫》中院長徇私，所有醫院職員被迫狼狽為奸的亂象。
以法律力量為受害者發聲
就情節而言，《醫》是一部節奏緊湊的連續劇。韓以翰配合正義感十足的檢察官女主角，和機智的財團代表傑登·李一同揭發陰謀的復仇過程扣人心絃，鮮有冷場。然而，韓以翰的角色設定實在過於強大，以5年的時間就從醫生蛻變成為律師，實在難以服眾。原以為《醫》會以醫療倫理中的許多實例推進劇情，結果最後也落入政商勾結、錄音筆蒐證、角色為了利益結盟或拆夥的商戰劇俗套。此劇未能善加利用這個題材，使其從一般職人劇中脫穎而出，實為一大遺憾。
醫療倫理（medical ethics）立基於四大原則：尊重自主權、不傷害、有利、公平，是醫德規範體系的基本建構和集中體現，亦是白紙黑字寫成的醫療法以外，更大的一片灰色地帶。當時代的價值觀日趨多元，普羅大眾更應該多接觸各種備受爭議的醫療課題比如醫生過勞、保險業對醫療業的介入、醫療服務商業化等。未來如果還有類似的劇集，編劇若能著重呈現這些衝突，提供新觀點，除了能令劇情更具特色，也能擴大其對社會的意義內涵。
也許強大得不真實的韓以翰被寄託的，是社會對於法律和醫療界達致權力平衡，緊密合作的理想。有朝一日，法律會替普通老百姓伸張正義，懲罰嗜血或貪財的醫生；而良醫始終保有專業裁量權，所作的醫療決定盡皆“以人為本”，而非無情的“依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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