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孤鳥／因厭倦而來的創意──《身體日記》的“單人”與“藝術”

那麼駱素琴為何要製作這10個只演一場的節目呢？在演後談時她說：我已經厭倦於重複排練一個舞蹈。

因為厭倦而將常規創作一個節目，演出10場的計劃，改為創作10個只演一場的節目，駱素琴的概念與實踐極為顛覆。創作10個只演一場，實際上是創作者對抗厭倦的一種行動：放棄精緻作品的追求，讓創作走在實驗之路，在不穩定中追求藝術的各種可能與不確定。

但我不能說《身體日記4》是不精緻的。至少演出的燈光設計：從淡入到結束的淡出，一種不易察覺的緩慢變化，極弱的能見度反而促成了一種空間的凝聚力，讓觀眾像偷窺者那樣去看一段自己並不會經歷的日常生活──一段用藝術手段組織的日常生活，卻透露了生活的真相──因為節目只有一次排練就上了舞臺，除了燈光和音樂，現場的對話與動作，雙方的交流反應，都是即興的，也就是某種程度的真實生活。

舞蹈生涯的起點

《身體日記》其實是駱素琴個人心路歷程與對外部世界的投射，它的藝術成就要從10個作品呈現樣貌裡去發現。演出選材有家國曆史與世界重大事件的指涉，都以年份或月日為代號，例如《513》、《2020》、《1997》、《0604》。其它更多的是個人生命履歷的靈感觸發。例如我看的這一場，名字當中的“1985／2015”，這兩個年份代號分別是素琴編舞生涯中的起點和重啟（根據偉光介紹）。但觀眾要知悉這些背景是困難的。觀眾只能從創作者提供的視聽內容與氣氛去獲得美的滋養與自己的感受。所以相對而言，這個作品對創作者的自身意義比觀眾來得大。換句大白話就是：不是你要聽而是我要說，於是“施”與“受”的過程就有某些剝落而無感了。所以絕大部分觀眾要感受或評價《身體日記》的藝術或成就，已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因為大家都像我一樣只看到十分之一，局部的《身體日記》。完整《身體日記》只有創作者的合作者或本藝術節的工作人員才能看到，這無疑是這“10個只演一場的節目”，在企劃時沒有從觀眾角度來考慮所帶來的遺憾。評價《身體日記4》只能說，在“燎·單人表演藝術節”A組的觀賞過程中，夾在《靜聲》、《世界崩壞時，我正在幹嘛？》等語言為主的節目裡，《身體日記4》的單純與唯美對觀眾的觀賞神經起著調劑作用。作品本身意義在於實驗；而先天的局部與內容的單一，又讓它顯得殘缺與單薄。

最後，《身體日記4》到底是“單人”藝術嗎？作為“燎·單人表演藝術節”節目之一，演出顯然已經逾越了一些基本條件──只限一人表演。雖然駱素琴有所謂的合演演員的“道具”說，但我覺得這個說法只能從即興表演或實驗藝術的角度來找到自身的邏輯自洽。

注：“燎·單人表演藝術節”一共有8個節目，分為AB兩個單元，在不同的時間段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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