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讀龔萬輝新書,15萬字長篇小說《人工少女》,90年代在臺北讀書時認識萬輝,那時候我們沾文藝圈的都像混江湖有個名號,他的代號是半邊人我的是少尉,我們幾乎每個月都約在地下酒館談詩論藝喝兩杯廉價啤酒,耗費青春時期過剩的精力。
依稀記得那時候詹宏志先生創辦明日報新聞臺,我們像聞到蜂蜜的呆頭蜜蜂紛紛朝蜂箱湧去,那時候除了開設個人風格濃烈的部落格,還會定期投稿給新聞臺,詹先生出手闊綽,一字好像臺幣三五元,一篇千字影評文章或生活文字,就可入賬三五千元臺幣,那是2000年左右的光景,好一批文藝小青年曾經短暫口袋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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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半邊人寫詩寫影評樂評,出類拔萃,不是我們泛泛之輩可以比擬的,只能仰望。
後來時間像是從這間房間慢慢過渡到下一間房間,青春漸漸遠去,我們陸續落腳在這半島的中央腹地,有人出版的各界文藝人物經常在身邊出現,翎龍和嘉仁是長期廝殺球友、大鬍子方路是樓下同事、若鵬若濤兄弟會在熱鬧場子碰面、菀君是充滿才氣的副刊記者,就連鼎鼎大名的黎紫書也是樓下雜誌的主編,曾經和她當過一次的飯友,與有榮焉。文藝氣息繁星點點,好不精彩。
時間雖然在不同的房間流轉,但時間不虧待任何辛勤付出的人。
《人工少女》這本書不斷提起千禧年那段時間的末日預言,如果你不善忘,或許此刻就會想起那時的各種恐慌與謠言了吧。我們二十幾歲時,就曾經站在不知真假的末日光景下,惶惶然不確定隔日醒來會不會所有電腦都停止運作,所有人的銀行戶頭空茫茫一片歸零,所有機械不聽使喚,所有運輸停頓,那時候我們心底或多或少有過這樣的想像。
身分在時間刻度下切換
2000年離我們都太遠了,當年李安拍出讓外國人驚豔的武俠電影《臥虎藏龍》,隔了兩年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面市,少女千尋在神靈密佈的世界內展現非凡的韌性與勇氣,讓變成豬的父母有機會,再度變回人類。我好喜歡這拼搏精神滿盈的少女千尋,後來也幫自己的女兒取了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是閃著奇特光芒的10歲小少女了,但幸好父母還沒因為貪婪變成慾求不滿的豬。
時間是時間,但歲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在許多時間旅程中過渡身分,從一名滿腹怨言的懵懂中學生,過渡到更加懵懂的吉隆坡學院學生;從一名負笈海外的文學院學生,到悄悄窺視到天機而漸漸開竅的研究生,再回到吉隆坡當一名編輯,時間的流速緩緩的,不急躁,身分在時間刻度下一個接這一個切換,成了丈夫,當了父親。
而歲月呢,歲月由許多綿密的情感堆疊,總是辭不達意的少年歲月,叛逆前行的青年歲月,蹩腳的愛情歲月,衝勁颯爽的壯年歲月,再到漸漸融合無礙的中年歲月,眼底下生生不息的歲月痕跡滿布,煞是好看,甚至還可以聽見歲月中的風聲與雨聲。
從泛泛之輩,到成為某個人,時間與歲月像是躲在雲端窺看的神靈,只是靜靜觀看,從不插手。看了三分之一的《人工少女》,我傳私訊告訴半邊人老友,你寫出很了不起的作品呢,擲地有聲,就像歲月的聲音,二十多年前在臺北巷弄酒館內舉杯談詩論藝的靡靡時光,彷彿還是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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