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要逃離出去往前走。家裡掛著大幅的祖父祖母遺像,潮溼的共用廚房,第二天早晨地上必留有老鼠糞。聽說以前祖父是抽鴉片的,已經二十幾年前的事,為什麼空氣中依舊像是膩著這種腐敗的氣味,屋裡開了燈仍是暗的感覺。
我喜歡外頭的世界。二十來歲去到五星級的酒店開會,那踩上去的地毯真溫柔,吸去了所有的腳步聲。裡面光線柔和,只覺那是光明的世界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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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星島的烏節路,高尚品牌的店鋪一列列,行走在這樣的街道,那風可以把自己吹得很時尚。
首次乘坐飛機時,機艙裡的空務人員給你禮貌的頷首微笑,她們優雅的舉止,輕聲細語,大城市的人都當如此,不是麼?
我這裡是小城市,還沒進展到一等一的規模與人文。
城市的反義詞應該是鄉村,但那時我不明白,同學乘校車回家的住處,都是較遠的古來新村、地南新村、等等其他新村。怎麼不說是鄉村呢?生性好奇心不重,或許新村就是新建立的村子。
不喜後巷。聽說更早的年代挑糞的人都行走後巷,而後巷的牆都是破落斑駁。前門店的五腳基卻是乾淨體面得多。
總感覺自己離此地越遠的世界越乾淨明亮。
我要尋找那很輕的風
而現在為什麼人都走回來。快結婚的人找著破落的一片牆拍婚紗照,那堵牆就是在“傾城之戀”天荒地老就只剩的那堵牆。都炸完了,塌完了,新人依舊要完婚。
我記憶中也有塌了樓的一堵牆。我家就在學校旁邊,這老家的牆傾斜了一段日子無法重修,上上下下幾家人與我家都忙著搬遷撤離,空了數月後就塌了,留下一堵前面的牆。在校園內我抬首看,就在牆上端留了一副父母結婚時人家送來的牌匾,繡了什麼字我不曉得,記得下面有一對鴛鴦。我回去沒告訴家人。若用鴛鴦說成語,我只記得是苦命鴛鴦。
成長歲月裡沒有戰爭沒有饑荒,是可以生存卻不知道如何生存。每次看到災難片電影,就想當事者只有一個目標——要想辦法活下來,只求生存,不必想東想西。
往前的路有多少選擇又難選擇,選擇題有時是A或B,有時是ABCD,這樣的選擇題也太難了啊!然後有時是對對錯錯,有時是錯對錯錯,像小時候走的蛇棋,對了上幾級,錯了又被蛇滑下來,這狡猾的蛇從創世紀至今未死。
外面物質世界越來越繁華,裡面的靈魂越來越飄蕩,那裡是靈魂的落腳處。
那天聽阿豪在大都市上班,路途來回需3句鍾,我數一數,若是這樣子從年輕作到老,算個30年,累計在車龍里的時間也有五、六年。天啊,這活的牢也要守這麼多年。往回走的人,時間竟然可以多出五、六年,年終花紅都拿不了這麼多。
不知為什麼,現在很喜歡那些年輕人往回走。阿哲眉清目秀,製作一系列的新村節目,在河邊海邊的小鎮,還有離市區不太遠的新村,說著一個又一個往回走的人,沒有發大財的夢,都在用著心做事做人。
名人老了也往回走。喜歡聽見蔣勳去到一個名叫池上的小鎮,那裡有一大片的稻田。他的住所鐵欄杆外,隨時有人送來一袋瓜果掛著。看著透過樹葉照射下來的陽光,蔣先生用他寧靜的生活來研究美學。
現在我喜歡走在後巷,兩排背對背店面之間的後巷,永遠是那麼的涼快,因為東照西照都照不到,只在中午稍有陽光。店前門太忙,店上面掛著正式的招牌,而後巷有塗鴉,有廚房員工從後門出來透口氣抽個煙,牆上牆角也有植物攀藤,後巷有種鬆懈感。
那光亮的大都市,到處光鮮的名牌,高端科技的先進,往前走的物質都是很有分量的重。我要尋找那很輕的風,要尋找那看不見的……要往回走。
後來才知,那建得不那麼整齊與規則的新村屋子,原來是南洋歷史戒嚴時重要的一段。不再熱衷行走那些巨大的商業中心,那門的入口處有如張大的口。
往回走的人,有的去到農耕,有的經營小店繼續其傳統,拒絕了塞車堵車的日子,拒絕滔滔濁流的車流人流潮流。思考人生是那麼重要,往回走的路,在尋找往回走要如何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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