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蹤16】武俠短篇獎決審會議記錄（上）/故事好看最重要！
日期：2022年8月7日
時間：上午10時
形式：線上ZOOM會議
決審評委：鄭豐（以下簡稱“鄭”）、喬靖夫（以下簡稱“喬”）、張草（以下簡稱“張”）
會議記錄：本刊記者李依芳
本屆花蹤新設武俠短篇，一共收到170篇作品，經初審評委王國剛、陳愐壯、郭敬之選出50篇進入複審，再由複審評委曾毓林、李英華、林福南選出25篇進入決審。
【評審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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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位決審先說出對25篇決審入圍作品的總體印象，也分享彼此對武俠小說的審美要求。
張：我對武俠小說並沒有特別的要求，不管哪一種類型故事，最主要就是好看。好看，而且是有感覺，讀者看了有感覺最重要，比如能不能感動人，或是看了之後會再深思一下。所以我沒有特別去放個標準，就看他寫得好不好看，就像看電影。武俠小說這麼多人寫，內容也多有類似，那就看看這個人用了什麼新的idea、新的點子，可是新點子有些時候未必用得好。因為過去我也評過倪匡科幻獎，我們評了10年之後發現很多人用了好點子，可是並沒有寫出好的文章來。所以最後還是覺得，寫得好看、故事能夠動人，還是最重要。
喬：這25篇作品平均的水準還蠻高的，有很多篇的表現能力蠻成熟，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有不少的篇章都有馬來西亞的傳統故事，或特別的歷史背景，這個蠻新鮮的。評審時主要就是看有沒比較特別的因素在裡面，我會想，作者會不會有一直髮展下去的潛力，比如他的表現、表達能力，有沒一些很特別的特質在裡面，讓他寫下去會變得和別人不同，這個潛質對我來講很重要。我常常覺得這種文學獎的重要性，在於培養新人作家，這是我蠻重視的一點。
鄭：和前面兩位老師說的一樣，我覺得這25篇作品的水準非常高，印象非常深刻，和剛才喬老師說過的一些馬來西亞的元素也讓人有點驚喜。我在這25篇當中挑出10篇，在挑選中給自己設定的判斷標準，第一個就是文字要非常的流暢，也就是和喬老師說的一樣，表達能力要精準，有沒有特出、可以抓住讀者的文字功力。文字不夠精煉、或表達不夠精確，通常我們就會覺得他有點不足夠。第二個就是，短篇小說只有2000字，所以情節要非常緊湊，那麼從開頭到結束，我希望到最後它有個轉折和驚喜，而不是從頭到尾平鋪直述，就是你看到第一句便知道結局。有一些讓人覺得驚喜、不一樣的東西，我覺得這個也很重要。
武俠小說其實已經被大家寫了很多，我們也看到了很多常見的元素，比如說刺客不斷出現、門派之間互鬥、血洗某某門、哪一家被滅門、復仇等等。雖然這些常見元素重複出現，但它也可以有新的創意。另一個著重點，是要發掘武俠其他可以寫的元素。最後一個是人物刻劃。小說都是在寫人，不管你是在寫武俠或是其他類型的故事，主角、配角、出現的人物都非常重要。我希望看到這些人物是有一些深度的、比較複雜的，以及刻劃上要有心理和思想，人物要有轉折和比較深入的東西。有這幾點，這武俠就比較有潛力。因為我知道從短篇小說比較難看出一篇故事發展成長篇的話，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短篇這麼濃縮，如果這幾個點都可以做到，那就是一篇非常好的小說。
【作品投票】
3位評審需推薦一位作評審主席，引領討論的流程，一致推薦張草老師任評審主席。
張：有件事我想補充，過去我評過很多屆短篇獎，發現一個問題，就是有些人會想把長篇小說濃縮成短篇小說，因為想寫的東西太多了，所以都擠在一起。有人曾經提醒過我，短篇其實就是整個故事裡的其中一個場景，如何把一個場景發揮出來，可透過起承轉合把它表現得很好。有些人真的做得很不錯，就如鄭豐老師說的很老煉，所以我就先把覺得可以上的挑出來，再看哪些是不太可以的。各位老師，不如我們先把心目中覺得不錯的先抓出來。
喬：我選了5篇，〈心劍無刃〉、〈滿剌加之殤〉、〈刺客列傳〉、〈頓忘〉，還有一篇我還沒確定，暫時這4篇。其實我選了大概10篇，可是我覺得這幾篇是應該要進的。
張：沒關係，大家的觀點可能都會不太一樣，心目中可能都有覺得較好的幾篇，我們就把最喜歡的列出來。
鄭：我選了10篇，其中有兩篇是我特別喜歡的，我先講一下我最喜歡的是〈血蓮修羅〉和〈日月橫空〉。其他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是〈刺客自傳〉，我也很喜歡〈滿剌加之殤〉，〈頓忘〉也不錯，就這幾篇印象比較深刻。
張：〈日月橫空〉〈世太平〉〈翠湖湮影〉這3篇寫得比較老煉，場景捕捉得很好。〈日月橫空〉〈世太平〉這兩篇很成熟，寫得很穩健，看的時候想把它看到底，很想知道後面的結果是什麼。還有一篇就是〈秋夜〉，以小說來說寫得非常順。
張：〈翠湖湮影〉提到皇帝逃亡的過程，我覺得他把整個場景處理得很不錯。
喬：可是它有一個問題，就是不太像一個短篇小說，反而像是一個長篇的開頭，不像是短篇小說的結構。
鄭：更像是電影劇本，一個場景、一個場景的在寫。這篇我也有挑出來，可是不是在前面，因為這篇的文字非常好，緊湊又精彩，驚險的感覺有很完整的表現出來，我覺得不錯。但喬老師說的也對，它不是一個合格的短篇小說格式，有點像電影。
張：對，它寫起來是有一個開頭的感覺，我是覺得無妨，因為短篇也沒有要求必需是完整的情節。因為有時候就是抓住一個場景把它發揮出來，對我而言是沒問題的，因為長期在寫短篇的時候也常常在嘗試不同的寫法。所以我就開放說，不管你怎麼寫都可以，只要寫得好看，看得我很想追下去。
【第一輪投票】
決審評委先選出屬意的作品討論，共有10篇作品得票——
〈心劍無刃〉 1票（喬）
〈刺客自傳〉 1票（鄭）
〈滿剌加之殤〉2票（鄭、喬）
〈刺客列傳〉 1票（喬）
〈頓忘〉 2票（鄭、喬）
〈血蓮修羅〉 1票（鄭）
〈日月橫空〉 2票（鄭、張）
〈世太平〉 2票（鄭、張）
〈翠湖湮影〉 1票（張）
〈秋夜〉 1票（張）
【作品討論】
●〈滿剌加之殤〉
張：因為我是馬來西亞人，知道這一段歷史，所以寫到馬六甲、漢都亞等，我都會比較嚴格的去看它，所以具這些元素的，我都沒有選。可是我看到兩位老師有選，我也樂見其成，所以那〈滿剌加之殤〉我就不多說了。
鄭：張老師是覺得他表達的歷史不準確嗎？
張：他所寫的兄弟鬩牆，書上也有記載，但我覺得他寫得不夠一氣呵成，把短篇小說拆得這麼零散。
鄭：我是覺得他的題材特別才挑的，但事實上是有一點點不容易讀，因為當你不知道這些歷史時，名字也不容易記得，也搞不太清楚他們當時朝廷的狀況，是有一點難跟上。
張：他其實是把名字換掉了，故意換成不是我們熟悉的名字，用上了諧音。
喬：我在看的時候沒有特別瞭解它的背景，但是覺得它的表達手法相當精彩、文筆蠻優雅，就是純粹喜歡它這一方面。
鄭：兄弟相鬥的鋪陳還是蠻好的，從一開始怎麼認識到後來個性的差異很大，到最後彼此動手。這個環境蠻特殊的，背景在一個異域，手上拿的兵器也有異國的感覺。
3位評審一致通過，入圍。
●〈頓忘〉
張：這篇也在我挑的10篇裡面，雖然人物安排中規中矩，不過整個故事很流暢，看得蠻舒服的。
喬：就是一個結構很工整的短篇小說，敘事的手法老煉、嫻熟，雖然不是一個很驚喜、叫人意外的東西，但它設定裡把別人的記憶力打掉，作為短篇這個想法是蠻有趣的。
鄭：這篇蠻有新意。
張：很合格的一個短篇，也是好看的故事。
3位評審一致通過，入圍。
●〈日月橫空〉
張：這是一篇很沉穩的作品，佳作、上佳，如果要我選1、2、3名，它是可以列進前三的，雖然這一次沒有分名次。
鄭：這篇是我打星號的作品，它非常成熟，整個故事的敘述，一直到最後老人太極拳的出招，意境描述得非常精緻，對老者這個人物也刻劃得蠻深刻的。招式描寫很精彩，有點出乎意料，這篇寫得很穩重。
張：一看就覺得蠻有氣勢的。
喬：他對於內家拳很明顯有了解，因為寫得很仔細，我看的時候聯想起電影《一代宗師》的那種感覺。像一個老師收了一個不好的傳人，然後把它的拳法收回來的故事，整體很有味道。
3位評審一致通過，入圍。
●〈世太平〉
張：〈世太平〉我打了星號，他寫得很老煉。
鄭：我也蠻喜歡的，他們用傘來打鬥的idea很有新意，我沒有看過別的小說寫過抱著一捆傘然後丟給他師父去打的，蠻特別的。老人和小孩的刻劃蠻深入，老人是比較複雜的，他的父親是村子的長老，可是年紀也大了，大家期望他來保護這個村。
張：像是在常有盜賊出現的邊疆，要保護地方的故事。
鄭：老人和小孩的形象刻劃蠻有意思的，看起來很有畫面感。有火箭出現在牌樓開始燒，突然有大雨，整個場景很不錯。
張：短篇小說我很避忌的是，它硬要把一個長篇濃縮成一個短篇。可是他讓人在看短篇時感覺到背後還有故事要說，他把一個很大的背景隱藏在後，可是就不必說得太清楚， 這一點我覺得他有做到。明明背後有一個很龐大的結構，可是他把它隱藏在故事裡，讓看的人足夠了解。如果他要把它發展成長篇，也是可以的。
喬：整體寫得很不錯，對武功的描寫和後面牌坊幾乎燒到的情節，都很有意境。但是我覺得情節有點太簡單，雖然也不是很嚴重的問題，比較像一個段落，沒有像〈頓忘〉那樣有一個很完整的起承轉合，它比較直線，但是故事很不錯。有時候短篇比較難評就在於它的自由度，它比長篇更大，有時候短篇只是表現一個概念，很主觀。
張：有時候短篇是很有趣的長度，它侷限在一個字數的範圍，除了字數受限，其他都不限制你，就看你可以玩出什麼花樣。
張：以前我寫了很多一千字以內的作品，即使有一個很大的背景、設定，也只能寫其中一小段。它只是一個概念、一個場景，可能是一個結尾或是一個開頭，讓讀者看的時候感覺上是完整的，可是容許留白，有遺韻在後面。所以我覺得，即使是一個序曲也沒有關係。
3位評審一致通過，入圍。
（明日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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