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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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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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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0am 04/1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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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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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义

决审会议记录

花踪、散文

男佣

林春美

【花踪16】马华散文奖决审会议记录/盼散文语言精确,题材更广(上)

记录:本刊记者叶洢颖

日期:2022年7月16日

时间:下午2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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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ZOOM线上会议

决审评委:(简称“林”)、   (简称“毛”)、(简称“美”)

会议记录:本刊记者叶洢颖

本届花踪马华散文组共有130篇作品参赛,经初审评委苏燕婷、蔡晓玲、谢增英选出30篇,再由复审评委范俊奇、梁靖芬、黄琦旺选出10篇作品晋入决审。决审会议开始前,评委推选林文义为主评并主持会议。

【评选标准】

林:马华文学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就是虽然离开中国大陆、离开台湾三千多公里,却发展出一种特殊的质感。进入决选的10篇作品就有10个不同的面向,它们各有特色,着重于心理描写、着重于两代之间,或者是父母老了,孩子怎么去面对。

在我的定义里,年轻时散文是风花雪月,写爱情、友情、家庭,或是所谓的家国梦,或历史思考。但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我写了50年,我希望散文“大”的时候,像大海一样壮阔;“小”的时候就像晚上头抬起来看着月亮,看着星星,能把自己的心灵释放出来,可大可小。所以我希望看到的散文,它是无所不在的,像宇宙中的星云。我也这样看花踪文学奖,我希望从这些作品里找出它的智慧、忧伤,欢喜,它的人生的感觉。

毛:我是第一次当花踪文学奖的评审,整体来说很好,甚至略有点出乎我意料的好。我不知道这些人大概什么年龄,但他们文字的表达,无论是老练或是清新、纯朴,我觉得都可以代表华文的水准。原谅我之前对新马的华语写作可能期待不高,一下看到这些作品时其实是有点惊艳的。

但我还有一些不满足。这10篇有一半是讲代际关系,包括〈逆水行舟〉里人和子宫的关系,爱情的书写大幅度下降。我在大陆也评很多奖,大陆会有大量友情和爱情的书写,相对来说,我觉得比例会占太高,但这次好像没有看到一篇,略觉意外,好像这个主题已被踢出了这个平台,爱情变成了消逝的往事。

这10篇一半是代际的伤痛书写,包括往事、人和动物的关系,虽然都很好,但我略略觉得题材上的选择不够,所以想挑两篇特别好的还是蛮为难的。因为像〈手记〉〈爸爸不是爸爸〉,包括〈验光〉,都有一种用笔上的老到,还有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句子,相对来说水平蛮均匀的。

我对有较大要求,所以会看语言好不好,比如若量词用得不够好,我对它就会有一点点否定。然后,就是看它有没广度,有没跃出个人的经验和世界对话的能力。比如〈逆水行舟〉,我就觉得它的感受很好,但是略有点(困)在自我内部;包括那篇游记〈摇晃的时光〉,它写了很多地方,但比较浮光掠影,和世界整体的对话感不够。

散文经常被认为相对个人化,但其实散文是可以走得很远的,我一直觉得世界有多大,散文就能走多远。但如果你的散文没跟世界产生更深刻的关联,我会觉得好像“小”了。包括我在写作过程中,在成长的年代,我特别怕人说我是“小女人散文”,我觉得无论是“女人”这个标记也好,还是“小”这个标记也好,对散文都是一种窄化。所以我希望在这些文章中,看到一个更广阔地向这个世界辐射的能力。

美:这次的散文题材蛮多元,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相对没有那些比较“马华”的题材。可能这是一个好的现象,少了一般人刻板印象中的“马华”,更凸显其为“文学”的竞技,这是自信的表现。

我的遴选标准是,虽然题材的新颖和内容的独特性是我所要求的,但是从这10篇文章来看,我又不得不非常强调我对语言的要求。因为我这次阅读碰到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的问题。散文应该建立在语言精确的基地上,才有能力去追求更广、更深的东西。

【第一轮投票】

评委各自选出属意的5篇作品讨论,共有7篇作品得票:

〈逆水行舟〉 1票(美)

〈在一米深的渠道里,还有哪只青蛙在叫呢?〉 2票(林、毛)

〈男佣手记〉 3票(林、毛、美)

〈水衫岁月〉 2票(林、毛)

〈爸爸不是爸爸〉 3票(林、毛、美)

〈验光〉 3票(林、毛、美)

〈摇晃的时光〉 1票(美)

【作品讨论】

●〈在一米深的渠道里,还有哪只青蛙在叫呢?〉

毛:因为我是在〈逆水行舟〉以后直接看的〈青蛙〉,我觉得〈青蛙〉还是有点意思的。后面几篇全写两代人的关系,都是代际感情、伤痛,〈青蛙〉有点意思,所以我把它留在那里。但它也不是我觉得最好的,文章前面有点意思,最后稍稍有点降了。

林:这篇也是我保留的作品,因为题材比较特殊。

美:我没选。

●〈男佣手记〉

毛:我选了这篇,它写得不错,包括对母亲身体的困惑都写得特别好。但是“男佣”这个称呼法让我有点迟疑,因为是母亲嘛,把自己放在一个“男佣”的位置上,我总觉得不太妥当,在我心里是一个疙瘩,其他我都能接受,整体描述得还蛮好的。

美:我有选择这篇,但它也不是我的首选。这篇散文将大量的客家方言和一些典故、古今中外的知识、资料等编织进行文,是这篇文章的特色,在方言的部分,它处理得不错,只是有一些客家方言有加拼音,有一些没有,我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样不统一的处理方式,是不是作者有什么特别的考量?我的疑问是,拼音的加注在创作之中是否必要?因为我想,这篇文章的方言其实并不妨碍读者的理解,那么为什么要加拼音呢?

至于很多知识、典故,有一些地方处理得不错。比如他引用〈左传〉郑庄公和母亲和解的典故来写他自己和母亲的关系,这个部分写得不错。但是他的引文处理不当的地方,我觉得更加碍眼些。比如它解释母亲身上的跳蚤和癣时就引了两段资料,虽然它不是用引文的方式来处理,我们一看的时候就知道它要让我们知道这个跳蚤是什么什么,癣又是怎样怎样,但是,跳蚤和癣有那么难理解吗?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处理吗?所以我觉得这部分就做得不好。

而且这篇文章后半部,特别是第四节,写母亲去世和身后之事,他的处理像简述,非常简单,就一下子讲过那个事件,再加上前面有不少或有卖弄之嫌的引文干扰,就使得这篇文章母子如初的那种情感被大大地冲淡了。所以我觉得,虽然它文字问题比较小,但感人力量也不那么足够。

林:我是男性,说真话,我经过这样的历程。有人说,女儿是前世的情人,儿子是前世的仇人,所以我要跟毛尖报告一下,它用“男佣”的情形。在台湾有的人为了照顾母亲,像疫情来临的时候,印尼的小姐(女佣)无法进来,她们一出去就没法再入境,所以有很多人真的把工作辞掉,回来照顾母亲。我觉得,是不是能请两位评审考虑到他很无可奈何。我不偏袒这篇文章,因为有下一篇用女儿的角度来写的文章,以文笔来讲,那篇特别出色,两篇择一,我可能不一定会择这一篇。但是,我可以从中看到身为男人或儿子的无奈,因为我也经过这样的一段经历。

毛:对,这个我也能感受到。

林:对,真的,所以他有点自嘲“我现在没工作了”。有很多人提早退休,不管过去他在工作职位上做得多高,只要他退休,领了退职金,他就得回来帮妈妈推轮椅,甚至也得很尴尬地帮妈妈洗澡。我陪着刚过世的妈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这篇文章有它的矛盾,有那种你觉得它是用文笔故意去夸张或故意用诗的语言,但我真的觉得是人生无奈啦,是生之无奈,死之茫然。作为男人的心情,他某个地方是无措的,他有一些保留,那些保留也许是他的悲伤,是不是男人就不能哭?(10月7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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