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在Google臺灣時率領全臺的超級人才,簡立峰最強調知識的“共創”,也就是“協作”的力量。但臺灣有不善表達、仰賴老闆做決定的被動文化,Google如何帶領團隊最好的發揮?
2020年1月,Google臺灣第一位員工、時任臺灣董事總經理的簡立峰,57歲宣佈退休。許多人好奇,退休兩年多來,簡立峰都在忙什麼?
簡立峰職涯第一個15年,在臺大與中央研究院從事研究;第二個15年在Google;現在進入第三個階段,就是希望幫新創公司“出海”,打進國際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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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當創業家的教練
簡立峰設了一個很特別的教練模式:第一,他指導的對象是新創公司的創辦人,而非公司。他不參與公司營運。第二,他只跟創辦人一對一開會,像是個人教練,不會參與公司二個人以上的會議。第三,他都是被動。不主動約創辦人見面。第四,他估算最多可擔任約30個創辦人的教練,努力協助他們,直到不需要他為止。
【簡立峰小檔案】
◎現任/Appier沛星互動科技與iKala愛卡拉互動媒體的獨立董事 ◎經歷/Google臺灣董事總經理,亦是臺灣Google 1號員工。曾任職中央研究院、臺灣大學資訊管理系
“我把自己當作公共財;一個成功的配角。”簡立峰說,未來兩年他仍計劃持續這樣做。除了分享退休後的工作重心,簡立峰也分享在數位經濟時代下,包容與協作的重要性。以下是簡立峰分享他在Google所學到、未曾分享過的經驗:
不只主動,要積極主動
問:在數位經濟下愈來愈強調協作,要包容多元意見。你在Google是否體會到包容協作,東西方差異很大?
答:我覺得跟產業特殊性有關。我們的強項是製造業,這是階層式產業,由上而下領導,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出事,追求良率最高。但以Google翻譯為例,當時開發只有3個人,人不用多,可是每一個腦袋想法不同,所以困難不在於我該做什麼,而是我們3個人的腦袋如何共創。這種文化強調扁平,剛好跟製造業相反,是由下而上的,這時,協作就更重要。為什麼?因為3個人共創,3個人的目的要被同等尊重,不像製造業是一個老闆的目的,大家去為他實現。
我在外商學習的過程發現,在協作之前,要先學“proactive”(積極主動。主動還不夠,還要積極的主動)。有事情就要反映,有話就要講,有不滿就要說。但說,要有技巧,要說得讓人家願意聽。
在Google工作必須積極主動,否則就沒有能見度,沒人看到你,你就沒有影響力,不會有貢獻。臺灣的教育會假設所有在場的其他人都是權威者,就不敢講自己的話,西方倒過來,你愈不是權威者,愈要急於表達,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微小聲音被忽略掉。
我以前對所有Google新人訓練時,都先講proactive這個概念,如果要存活下來,不proactive,你就沒有能見度了,就沒有人看到你了,沒有能見度就沒有影響力,沒有影響力就不會有貢獻。
開會是創造知識的過程
問:Google開會文化如何?
答:早期Google員工還沒有那麼多時有一個規定,一個會議最多8個人,大家要勇於表達,超過8個人就不太能表達了。而且我們認為,如果你不表達意見,只是想聽別人發表意見,那看會議記錄就好,也不必來開會。這是會議管理的概念,會議本身就是知識產出的過程,英文叫“knowledge engineering”。有一個例子很特別,我剛加入Google的第三天,在總部開會,我看他們一直在吵。之後我看會議記錄,發現兩個創辦人都在那個會議裡面,可是我看不出來誰才是創辦人,這就有趣了。
在Google會議裡,你看不出來誰是老闆,當然這是協作裡頭最極致的。可是最重要是這樣吵歸吵,會議結束,大家就事論事,不會涉及人身攻擊,這是我在西方會議裡頭學到最多的,對事不對人,這很難,如果有人批評你這件事情沒做好,你會覺得是批評你這個人不好,對號入座得很快。
問:Google現在還是8個人開會嗎?
答:現在已經很難那麼少人了。可是即便今天沒有辦法像以前開會那麼少人,但資訊的透明度仍然超級高。有一群人開會產生的知識跟結果,其他沒有開會的人也能很快學得到,那麼這開會就很有價值。
Google這一點是不得了的,開會的人都要把會議記錄儘量記好,會議記錄就是協同檔案,大家講的內容直接打上去。這個過程就是一個知識,你的發言內容本身就是你的知識的創造。
比如說設計吸管,要彎多少角度,有多人討論,不同意見會列在上頭,那麼以後的人永遠都知道那個過程。而且爭論不是所謂的0跟1的差別,而是有零點幾的差別。會議記錄不能只有通過、不通過,討論的過程就是論述。
問:在Google,如果主管已經講了意見,但您有不同想法,還敢表達嗎?
答:數據。我們強調數據。在Google,比如說有個人講一個A觀念,你跟他不同,你不能說我不同意你,這是不被接受的。舉例來講,如果你覺得應該發展雲端,而不是發展線下產業,可能有人說要發展線下,你就可以告訴他,你看到的數據是雲端成長率比較高,線下成長率已趨緩,如果這是個事實,我們肯定要有不同想法,這是我們訓練的講話技巧。
老闆要學著“沒肩膀”
問:如果兩派意見不同,很難達成共識,怎麼辦?
答:在Google,自我意識很強烈的天才非常多。有高專注、高反應力的亞斯伯格症的人不少。面對這個族群,如果有兩個人意見不同,都讓他們去做。我們一般不say no。在Google大部分團隊都是這樣,我們很容易起兩個方向,因為我沒有辦法在你們沒有做前,確定誰對誰錯,我們就讓你做。
我以前有兩個老外部屬,都非常優秀。一個普林斯頓博士,一個是MIT博士,兩人都想爭取一個主管位置,彼此都覺得自己做得最好,可是我永遠沒辦法為他們決定誰是leader,因為最優秀的人,是自己決定誰是leader。這個有點像歐洲的中世紀騎士,怎麼辦?讓他們自己決鬥。
有一天我就說,你們自己決定誰是leader。他們真的關起門來,兩個人吵了3小時,在一個玻璃屋裡頭,你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真的就是面紅耳赤。最後他們在白板上列出來個人的優缺點,分析完後,出來跟我說,他們的決定,誰是leader。
問:他們會不會覺得為何主管不自己決定,卻讓他們自己廝殺?
答:這個是一好問題,就是如何當成一個沒有肩膀的主管。但你要做沒有肩膀的主管前,要先贏得信賴,不管是合作或協作,最重要是信賴。組織的信賴感建立起來,衝突都不怕。但組織的信賴感如果沒有建立起來,隨時都會翻舊賬。所以我敢這樣做,也是要建立一定的信賴感。
問:這兩個若都是臺灣人,是否就做不到?
答:對。可能至少走一個,搞不好走兩個。最多是走3個,連老闆也走了。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經驗,就是讓當事者自己解決問題,而不是由老闆來解決問題。協作有一點就是沒有領導者,每個人都是領導者,它是共創,所以這個領導者本身一定要把最有價值的意見展現出來,不應該私自太快做完決定。
領導力不是“管”出來的
問:你在Google曾一次招募3個臺大電機系前三名畢業生,都是頂尖人才,會不會很難管?
答:對頂尖人才,我們通常不用“管”這個字。我在Google時,全世界剛好3個主管上任,一個我,一個印度主管,一個西班牙主管,總部人資主管幫我們上課,說這家公司的人都太優秀,聰明人會自動自發,主管不需要“管”,而是需要領導力,員工才會聽你的。我們就問他,領導力怎麼產生呢?他笑笑說,領導力不是天生就有的,如果沒有的話,只要做一件事:提供有用的協助。讓你的同事感受到你對他有幫忙,久了就會產生領導力。
我非常受用,因為我是學術出身,在學術圈也不用“管”,而是用啟發(inspire)。這讓我在Google工作,方法很簡單,就是對方的需求是什麼,我能不能幫助他,久了,他們就服你了。
2022年第20屆遠見高峰會
大會主題:通膨·疫情·戰爭 變局中的挑戰:共存、共榮、共好
日期:2022年10月26日-27日(星期三、四)
地點:香格里拉臺北遠東國際大飯店
詳情請瀏覽峰會網站:
https://gvlf.gvm.com.tw/forum/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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