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沈明信寫“看人”,他並不是有此好,而我是。我是真的喜歡看人,但我喜歡看那種重複出現的人——沒說過話,但常出現。有一天自己夠老,若有一棟房子在老街,我一定倚在樓上欄杆看那些人來人往。
記得小時候,對街的阿東開輛摩托賣冰淇淋,後來提升買了輛小貨車,人曬得黝黑髮亮。與他沒打過招呼,只想著我的爸爸若是這麼積極發奮就好了。他每天老老實實到各學校門口,等學生放學向他擁來,晚間又去戲院外兜售。婆婆說這阿東真勤勞,從雞叫做到鬼叫——這樣的比喻他的早出晚歸,也算神來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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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時在路邊等巴士,總見到兩個小姐姐走路去上班,兩人長得相像,肯定是兩姐妹,妹妹個子小一點點,樣貌又比姐姐美一點,但是總覺得妹妹少了一些什麼。才發覺妹妹走起路來有點像操兵,少了女子的柔軟。
許多的推想與想像
喜歡聽媽媽那個年代的看人——沒電視的年代,看漂亮的人出現,也是大家的集體餘興節目。大約近傍晚,小學午課放學,主婦們暫時停下手中的活,或在門口或在窗口,讓自己不那麼經意,等待著一位美麗的女老師經過。她的美麗又包括了她時不時換了新裝,這條街名為直律街也夠直,直長的馬路就像是走秀的臺,那斜陽的照射就是屬她的聚光燈。
如今工作的地方在一家購物中心,也常看到在這購物天堂的店員,彼此不熟絡,看著看著,有一種陌生的熟悉。
有一個永遠穿著有領T恤與長褲的女生,原來衣著是店裡賣的品牌。冷著一張臉,直長髮在腦後稍稍綁一圈,走路快速,很有女俠的風範。身上斜著一個小掛袋,像是藏著飛鏢暗器。
另一位則身段豐腴、捲髮,喜歡著裙子,走路比較婀娜,那香氣逗留在空氣中稍久,她走向一家去痣的店面,那是她的服務專業。不知為什麼老想起張愛玲說的白玫瑰,男人不喜歡時,那白是臉上一粒白米飯;而這黑痣是拍死了的一隻蚊,不在牆上在臉上,那麼礙眼,顧客是紅玫瑰是白玫瑰,都得找她抹除。
人看人,可以有許多的推想與想像。看人無費用、不費時間交往、不費氣力建立關係。垂釣的人看海不悶,我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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