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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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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春秋

發佈: 9:00am 28/10/2022

母親

日本

冰箱

龔萬輝

對話專欄

飯盒

觀看的方式

骨灰

過世

房間

竹久夢二

【对话专栏.观看的方式】龚万辉/房间的羊

作者:龔萬輝
【本期出题:龚万辉】《五月的早晨》.竹久梦二,1916 /
活跃于20世纪初的日本画家竹久梦二,画的多是日本明治、大正时代的人物,然而经过这么多年,他的画至今仍有着一种现代感。竹久梦二常为当时的时尚杂志、诗歌童话等刊物画插画。画作结合了东方仕女画和当代西洋画的风格,画中人物的样貌皆独特而脱俗,而那些少女又似乎总带着忧伤善感的神情。

舅舅把拿回来了。舅舅大力敲着K的房门,且有些负气地说:“你妈都已经过身了,你还不出来?”K没有回应他。K躺在床上,面对着一堵墙。床舖依靠的墙壁上有一层灰蒙蒙的污印,仿佛就是自己的身体日积月累而印染上去的。但已经没有人再去计算K待在这里多久了。身体原本会留下时间,时间会刻记在指甲、胡子和头发的长度上,但非常奇怪,只要K待在这个房间里,所有事物似乎都会停顿下来。

K没有去母亲的葬礼,没有见到死去的母亲的样子,也没有见到任何亲戚。他只是听见房门外喧嚷了好一阵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母亲不在了。以往母亲会把餐食放在房门口,让他伸手可及,如今他饿了几天,仍不想走出房间。母亲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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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罔顾时间而躺在床上睡睡醒醒。深夜恍惚的梦里,他似乎轻盈地远离了那座老公寓,来到了一处陌生而日光和煦的草地。草地上有几只白色的,羊低头吃草。远处是马来乡村那样的高脚木屋和椰子树,但望去而无有人影,只有草地上的羊群,悠闲地追闹玩耍。羊的脖子上都系着铃当,当它们甩动着头,就会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仿佛就是梦里唯一的声音。

K听见铃声就醒过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哪儿也没去。而梦里的铃声似乎还在持续回荡着。他原以为是谁按着门铃,不想搭理,但再听,又觉得是房间里头的声音。他寻找了一下,俯身看看床底,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回望着他。K吓了一跳,一只羊正跪坐在床底下看他。梦里的羊,不知为什么跑进了他的房间。

母亲的葬礼结束的那天,K的房间里无端端多出了一只羊。

羊向K咩叫了一声,从幽暗的床底钻了出来,在狭小而凌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伸着脖子磨蹭着K。K第一次这么靠近一只羊。他缓慢地伸出手,触摸那羊,羊毛的触感意外地柔顺如丝。但房间里的那只羊,似乎看见什么都想要啃食。它啃咬着窗帘,窗帘被拉开了,露出窗外路灯的光。而那些原本被乱放在地上、桌上的书本、杂志和旧报纸,甚至那些垃圾桶里揉成一团团的卫生纸,都被羊吃得滋滋有味。K想把一本漫画书从羊嘴里抢回来,但那羊倔强地不放开,那本漫画就被拉扯成了两半。

“你一定很饿了。”K对着那只羊说。

“怎么办,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K端详着自己的房间,此刻才发觉房间格外贫瘠而苍白。而那只羊似乎也疲累了,伏在房间的角落里,瞇着眼睛,仍磨着口齿不知在咀嚼什么。

K看着假寐的羊,看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站起身,把原本深锁的房门打开了。他已好久未走进客厅,久得一切都显得陌生。他只是想给羊找些什么吃的。没有人把屋子的灯光打开,他摸索了一阵才找到正确的灯掣,日光灯管闪了几下才亮起。他这时才看见母亲。母亲的黑白照片被放在橱柜上。照片中的母亲,露出时刻都带着腼腆和抱歉的一抹微笑。

相框旁边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什么。K把红布解开,里头是一个瓷白的盅。K想,这就是母亲最后留下的骨灰吧。但他无从想像火化之后的母亲,变成零零碎碎的身体和记忆,如何缩陷在这小小的瓷盅里。

而家里一片寂静,都可以清楚听得见的压缩机发出沉沉的低吟。K打开了冰箱,冰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K才愕然发现冰箱里塞满了一个一个的保鲜盒,堆堆叠叠在任何可以充塞的空间里。K把其中一个保鲜盒掀开,是酱汁淋漓的咕噜肉,想是母亲在之前,仍做好菜餸,再把那些菜肉冰好在冰箱里的。

K把一个一个保鲜盒都打开来看。卤猪脚、烫青菜、炸鸡翅膀……,足够他吃好久的时日。K一个人蹲在那个,伸手掏着那些菜餸就放嘴里,也不管都是冷冰冰的。他真的饿了。这时K的身后响起了一阵铃当声,刚才那只羊,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走了出来。羊凑近了冰箱,也毫不客气地低头啃食着盒子里那些绿油油的菜叶。

K看着羊。他轻抚着羊的身体,从油腻腻的手指尖,感受到暖暖的体温。自柔软的羊毛底,传来一阵一阵呼吸的起伏。

这时他才觉得悲伤,拥抱着羊,呜呜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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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格視頻

发布: 7:00pm 28/03/2025
想你的时候,我写作/任青(双溪大年)

离开象牙塔进入职场再步入婚姻,我就常在梦里写作,这个循环不息的梦境一直都有你。

我刚嫁作人妇时,那轻如鸿毛的生命,对全新生命的转变,常常显得手足无措。在那动不动就破碎的爱情憧憬中,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手心里仅存的幸福泡泡。那段青涩时光的梦里,你总挨在我案头边,桌灯窄窄的光圈范围以外,是你暗暗的脸庞,只能感受你笑意盈盈的瞳孔给我暖暖的动力。

梦醒,日子一样弱不禁风,生活一样纠缠于职场药物奶粉堵车和没有分寸夜归的人。年轻的我刻意漠视被现实生活折腾得渐离渐远的写作热诚,后来才惊觉对无法在现实生活中写作这回事,我内心的小孩是耿耿于怀的,不然同样的梦境怎么总在岁月的漩涡里轮回呢?

夏夜梦里,我又再回到那湮远又熟悉的案头,埋头写作。你一如既往,静静坐在我身后,我知道你依旧笑意盈盈地凝视着我的背影——这个让你一辈子操透心的女儿。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梦中的你不再坐在我身边了,遥远得几乎再也无法感受到你的存在。

这样的梦境距离,是在你百年以后才出现的。

你就这样无法让我掌控地,轻飘飘地,无声无息地坐在我的梦中。在我身后的角落,凝视着我写作的纤瘦背影。而桌灯窄窄的光,再不愿给我施舍你暖暖的目光。

原来梦的距离是有能力连接现实的。

你撒手的前一年,我的家庭发生巨变,我的世界几近崩溃。你悲伤地握紧我的手,把蜷缩在墙角痛哭的我牵起来,说:不要哭,有妈妈。

那一年,你近80高龄,我也半百了。我像壮观傲娇的水坝,再也撑不住逞强支撑的裂缝,决堤了。汩汩的岁月江河一直不客气地苍老下去,而你,却是我生命中披着沧桑的耄耋巨人。守护着我,守护着我写作的生命。

或许是爱屋及乌,你总说我最像爸爸,好写作,有文人气质。爸爸先你走30年,把你一辈子的眼泪都带走了,前面的岁月再如何不堪都不会再流泪。这是你说的。

没有爸爸的日子,你代替了爸爸,成了我每一篇文章的推动力。你像小粉丝那样,不仅仅阅读我刊登在报章的作品,还会给你的佛友们推荐我的文章。每一次作品获奖,你都比我兴奋,会迫不及待细细地阅读。

我的文字天空有了保镖

有一次,你兴致勃勃拿着我得奖作品结集的出版书籍送给一位近亲,她读毕,竟当着你的面前把书丢在沙发上,不满我书写的家族故事,说简直就是家丑外扬!你一言不发把书收起,忿忿地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还来不及反应,你就义正词严地要我继续写,支持我用文字记录真实的人和事。

“别理别人,妈妈挺你,你写的故事,妈妈爱看!”

我欣赏你捍卫文学作品的仗义,家里万事都是你说了算,从此我的文字天空有了保镖,还有了你这位超级铁粉!你在世的每一次我的作品得奖,我都牵着你一起出席颁奖,和你分享喜悦。你掩盖不住的欣慰和引以为傲的神情是我最极致的满足。

不再有你的日子里,我的文字也掉进忧郁的深谷,找不到出口。那段失去亲情和爱情的艰辛岁月,我所有文字都在谷底摔得粉身碎骨。直到穿越疫情的悲苦世界,从一具具掩埋或焚烧或消失的生命中存活下来。我才深深顿悟活着有多珍贵。我深信没被上天淘汰的生命必有其存活的理由。

再次敲键盘写作,把梦境还原现实。虽然一样没有你,我信只有让写作的生命复活才能让想念的你绵绵长存。我不再急于发表和参赛,纯粹是想念,想念你对女儿欣慰的眼神,想念你陪伴女儿写作的模样,想念所有无法笔墨的想念……

想念你的时候,我真的只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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