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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場地提供:吉隆坡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JFKL)
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的作品風靡全球,中文版的翻譯者分別是中國大陸版的林少華和施小煒;臺灣版的賴明珠以及香港版的葉蕙。
其中,葉蕙便是土生土長的馬來西亞人,年少時在臺灣留學,婚後在日本生活,中年再到香港工作,如今遲暮之年回馬定居。
如果說“翻譯員”是兩種語言、兩種文化的橋樑,那麼文學作品翻譯者更是肩負著傳播傳遞文化此等重責大任的“信使”,而在多種社會文化之間流離輾轉的經歷,為她的翻譯事業帶來什麼樣的助力?
與葉蕙約訪時,電話那頭的她說:“我剛搬家,家裡很亂,不好意思讓你們來耶!”
原來彼時的她,剛剛才從金寶搬到吉隆坡,行李散佈在租住的公寓裡,尚未歸置整理。
儘管如此,通話結束的兩週後,當我們上門叨擾時,只見穿著一襲黑色長裙,披著針織短外套的她開門迎接,身後800平方呎的公寓已然佈置妥當,整齊又幹淨。
客廳懸掛著從金寶帶過來的3個織布鳥鳥巢;電視櫃上是小女兒在日本慶祝成年禮的留影;地上一本本摞起的“書山”,其擺放方式亦能看出居者的心思,對雅緻生活的追求,以及輾轉多地的生活痕跡。
“這是我丈夫遊枝佈置的。”她向我們介紹道。
倘若她不提,其實看不出這可能只是他們暫時落腳的地方。作為曾經在外地生活的遊子,為了隨時搬家的便利,住處往往都儘可能精簡,滿足基本生活機能即可,畢竟光是工作奔波已經用盡全部力氣,多半沒有如此精緻佈置的閒情逸致。
她出生于吉隆坡,8歲時因父親工作需要,舉家搬遷到芙蓉、關丹;中學畢業後到臺灣留學;和丈夫到日本、香港再返馬……如此來來回回,東奔西走,讓她記不清自己到底搬了多少次家。
巧合的是,她的籍貫也是客家人,處處是客處處是家,彷彿早已預告了她的人生一般。
“覺得自己好像候鳥一樣。”她笑說。
由於在日本生活多年,他們一家人日常交流使用的語言除了廣東話,就是日語。
“孩子小的時候,家裡有很多日文書,丈夫也是留日的,長女是在日本念幼兒園,所以從小就對這種語言很感興趣,亦很喜歡看動漫。”
因此孩子們就對日本文化產生興趣,進而到日本深造,甚至定居日本工作。“日語差不多要成為我們的第一語言,平時跟女兒們視頻都是說日語的。”
翻譯,是兩種文化的紐帶
在不斷遷徙的人生旅途中,若說馬來西亞是起點,那麼日本便是她人生的轉折點,是她翻譯事業的開始。
1987年《挪威的森林》在日本出版並大賣400萬本,適逢1989年發生六四事件,讓香港人對於未來感到迷茫、虛無,與該小說內容頗為契合,所以在沒有版權情況下,儘管翻譯效果不佳,但仍深受歡迎。
1989年底,香港出版社接觸葉蕙,詢問是否有意思翻譯村上春樹的小說?自此,村上春樹正式“走入”香港,她便翻譯了3本長篇小說,分別是《挪威的森林》、《尋羊的冒險》以及《舞舞舞吧》。
“後來臺灣的出版社買下繁體版的版權,我的翻譯史便告一段落。”
除了村上春樹的作品,她也翻譯了赤川次郎、連城三紀彥、森瑤子、夏樹靜子等作家的作品逾300部。
回頭審視自己的翻譯作品,她坦承亦有不精確之處,比如她並不熟悉爵士樂,加上90年代初沒有網絡,只能通過越洋電話諮詢馬來西亞的朋友關於文學、電影方面的內容。
“現在回想也會覺得很臉紅,抱歉、抱歉。”
當她說出這番話時,言談中的謙虛和羞澀,並非我們華人聽到誇讚時,“虛有其表”的謙虛,而是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不足,絲毫沒有以權威自居的傲慢。
她笑說,翻譯者得十八般武藝樣樣通,在翻譯之前要做大量的前置工作,例如翻譯醫學、法律的作品,就得閱讀有關的書籍,務求用詞精準。
“我翻譯了蠻多推理小說,有很多犯罪學、犯罪心理學、社會學,以及法律的專門知識。以前沒有互聯網真的很不方便,所以我家裡有很多這些工具書。”
“有一些是書上沒有的,你就只能訪問專家。”
翻譯最高境界,信、達、雅
另外,日本的文化與我們不同,語言亦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日語有許多擬聲語、擬態語,部分是中文翻譯不出來。
“中文(的詞語結構)是主語、謂語和賓語,日文則是倒轉的,先是主語、賓語,然後才是謂語,動詞是放後面的。所以翻譯的時候,需要換位思考。”
這種文化差異,並非只在語言不同、種族不同的情況下出現,即使同樣是中文,也會因其社會背景而有所體現。
“很多的書名翻譯成中文的時候,兩岸三地都不一樣,像電影一樣。”
她以《The Great Gatsby》為例,港版翻譯為“大亨小傳”、大陸版為“偉大的蓋茨比”,前者是意譯,後者是直譯。
直譯是最次等的翻譯,但完全採用意譯的方式,卻又失去了小說的異國情調體驗。
“在意譯和直譯之間,是要取得平衡的。最高的翻譯境界是信、達、雅,即做到忠實流暢,文筆要優美,我們要做到這3種準則。”
同時,翻譯者也要考慮到其受眾群的語言用詞習慣。葉蕙當時的翻譯作品面向港人,部分的專有名詞如spanner,臺灣人慣用詞彙是“螺絲鉗”,港人則是“士巴拿”諸如此類。
“當你在翻譯時,若用中文思考,書寫出來的作品會很生硬。反之,用原文模式思考翻譯出來的作品,才會比較自然,不會有翻譯腔。”
她認為,翻譯是兩種語言轉換的過程,不僅是文字的翻譯,更是文化的翻譯。因此在從事翻譯時,不但要了解該種語言,還需要了解語言的文化背景。
“最好的翻譯,是在讀的時候沒有翻譯腔。”
難忘與村上春樹的會面
2008年,在賴明珠的提議和穿針引線,她們與林少華、張明敏4名譯者一起拜訪了村上春樹。
這位通過作品神交已久,大名鼎鼎的小說家,是否與她想像的一致呢?
“他就像一位鄰家的叔叔,是很隨和的人,很普通的歐吉桑。喜歡跑步、喜歡爵士樂,有空時就抱著貓曬太陽。”
過著普通生活的歐吉桑,卻寫出天馬行空的世界,讓讀者重新思考人生。
她說,村上春樹因為一些原因排斥日本的媒體,卻很喜歡翻譯者,因為他認為他的文學作品是通過翻譯者走向世界,所以非常尊重翻譯者。
那一天,他們交流甚歡,談生活、談跑步、談寫作,還提前透露了他當時正在寫比《海邊的卡夫卡》還要長的長篇小說,幾乎有問必答。
“我們後來知道那本小說就是《1Q84》。”
遺憾的是由於其秘書提前交代禁止照相,以至於沒有留下合影留念。
“當時如果我們強硬點,他應該不會拒絕的,就是不敢提啊,真的是成為一個終身的遺憾。”
雖然過去多年,但一提起仍為之扼腕。
讀村上,不如先從散文開始
她坦言,村上春樹的作品並非每個人都能接受,而且反應兩極化。喜歡的人會為之痴迷,不喜歡的人可能一本都不想看。
這不就像榴槤嗎?
“對,你形容得很對。”她笑說,“他的散文集、短篇小說比較容易理解,他的長篇小說,有時候你真的不知道在講什麼。”
她的直白坦率,瞬間讓我們鬨堂大笑,也讓從未看過村上春樹作品的我卸下了心理負擔。
“村上春樹的小說具備知識性,很多是我們會忽略的。比如他很喜歡動物,有一本書叫《夜半蜘蛛猴》,我就去查,才知道是南美洲一種手長腳長尾巴長的猴子。”
“還有烹飪、爵士樂、國外文學等等,從他的小說裡你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若你也是久聞村上春樹大名,卻未敢入門之人,不如先從散文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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