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文曾提及馬來虎和爪哇野牛從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IUCN Red List)中的“極危”下調到“瀕危”級別,表面上看是一個好信號,彷彿是保育計劃進展順利,效果顯著,實際上卻不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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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方面來說,馬來虎的情況有所改善,但另一方面是主要原因森林等棲息地萎縮,你可以很容易就觀測到它們的數量。”馬來西亞自然協會(MNS)保育部門主任多諾文面露無奈之色。
從上文可見,極危物種面臨的主要威脅是喪失了棲息地,究竟在這些年來,我們的森林發生了什麼變化?人類的經濟發展和環保、動保就一定勢不兩立嗎?
報道:本刊 葉洢穎
遠在歐洲出席環保議題相關會議,探討景觀和棲息地保護的多諾文,在截稿前返馬後,第一時間與我安排會面,以分享目前森林面積萎縮的最新情況和後續影響。
“當森林面積萎縮後,食物資源也隨著減少。但是(馬來虎)也需要獵食求生,在過往它們的選擇很多樣,現在僅兩三種。”
他提及,在動物園內雖能繁育老虎,可是野化放歸的成效不顯著,捕捉容易放歸難,它們未必能適應。
“你必須站在更全面的角度考慮動物的福利,你還得看它們死亡率、壽命等等,一味低頭去做,會導致更多的問題產生,還有(考慮)現存的森林面積。”
我們可以從這張森林面積對比圖,看看從1954年至2000年的變化:
在這張圖上,我們清楚地看到,1954年我國半島的森林面積950萬公頃,直到2000年便已經萎縮至600萬公頃。
不妨想像當一家6口人從1000平方公尺的房子搬到500平方公尺的房子是什麼樣的畫面?擁擠,且容易發生碰撞和衝突。
當然,這樣的比喻不盡然精確,因為仰賴森林而活的物種,不僅面對居住環境縮減的問題,亦要面對食物資源減少,甚至性命危險。
“象群闖入(人類活動區域),大多數時候是為了食物。因為人們會植農作物,它們是衝著農作物去的。”
“類似情況在婆羅洲就發生過,人們知道婆羅洲侏儒象(Pygmy elephant)會來吃他們的農作物因而下毒,導致它們被毒死。”
多諾文在白板上畫出“野生動物走廊”的路徑,這一條自北到南,將零散的530萬公頃森林連接起來的生態走廊初衷是減少野生動物魂斷公路的風險,他直言工程進展良好,只是難免還是會衍生出一些難題,而這些難題卻又與經濟活動有關。
他指出,“野生動物走廊”周邊有的森林已經被砍伐,以取得自然資源或種植經濟作物。
“我們的工作就是盡己所能保障此走廊與森林的連接性。它的進度良好,但沒有達到我們的期望。”
“作為大馬自然協會,人類也同樣重要。”
推行瀕危物種教育有難度
雖然環境和動物保護是首要任務,但亦要保障人民的生計,因此該組織也和一些企業、公司合作,以有效地解決人類與野生動物衝突的問題。
“有時候他們跟‘當地居民’會有衝突,尤其是重點地區如國家公園、話望生等,一些特定野生動物會進入這些區域,我們和當地社區建立密切關係以防萬一。”
比如,他們會預先跟小園主們談妥,當野生動物闖入他們的種植園時,切勿擅自捕捉、宰殺和出售,應第一時間聯繫PERHILITAN。
“這是我們面對的挑戰。”
他指出,該協會與WWF、TRAFFIC一直在推廣、普及教育,可惜速度甚慢,因為他們必須非常詳細地說明,精準到哪個種類的個體,以讓小園主們辨別出極危物種。
他以犀鳥為例,面臨滅絕危機的有5至6種,哪一種是極危物種?
“我們經常說要保護大象,可是大象那麼多種,哪一種是需要保護?哪怕是老虎,犀牛也一樣。”
作為同樣非專業的人,我不難理解小園主們以及該協會的難處了。除非形貌上千差萬別如馬和斑馬,否則在我們看來並無區別。
然而,對於某些物種而言,雖然外貌上看似差別不大,命運卻大大不同。因此,該協會鼓勵公眾若遭遇野生動物誤闖住宅,可向PERHILITAN投報。
“不過可能有時候要等等,因為現在這樣的案子太多,當局也處理不過來。”
他無可奈何地補充,若是在10年前,只要一投報,當局會立即上門處理,但如今需要排隊等待。
這意味著,動物們的棲息地急速消減,與人類的衝突將會越來越多。
PERHILITAN 投報熱線:1800-88-5151
工作時間:週一至週日,早上8時至下午6時,全年無休
改變觀念很重要
他感嘆,歐洲、澳洲等國的人民對於環保的概念、氣候變遷帶來的惡果較為清晰,亦願意為之付出。
他以英國人為例,無論是醫生或巴士司機,每個週末會撥出時間植樹,亦會將此當作家庭親子活動。
“他們知道如果他們不做些什麼,氣候變遷來臨之時,會變得極端地熱或極端地冷。”
國人相較而言,在有關方面的觀念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間。最常見的行為如開闢了一塊土地耕種或養殖,期間為了保證經濟效益,大量使用化肥、藥物,當土壤因此變質,榨乾利用價值後就會遺棄,任其荒蕪貧瘠。
我想起那一片片原來可為候鳥提供繁育後代、減緩海浪衝擊海岸線的紅樹林,變成一個個養蝦場,5年後因土壤變酸,不再適合養殖就棄之不顧,而候鳥從此少了一個繁育之地;失去緩衝地帶,直面巨浪的海岸線一步步被侵蝕。
“就像我國有很多人喜歡養狗,但是等到狗長大了,覺得不可愛了,就將它遺棄。對於生命不負責任。”
那是否表示已經無藥可救?也不是。
他直言不諱道,這是由於我們這一代造成的破壞,我們並不在乎環境會變成什麼樣,可是,所幸的是新一代人已經有所不同。
他說,如今有了網絡,他們也嘗試去了解發生什麼狀況。
“我想可能是千禧一代了,經過疫情後,他們變得更願意去理解和同情動物。”
他認為,在過去大家只重視商業、貿易等經濟活動,可是也不能單單歸咎其中一方。
“你有供應也有需求,我們必須明白經濟活動也是其中一環,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也無法生存。”
發展和環保同等重要,只能從中尋找平衡之處。
他提到,如今該協會與部分銀行、企業合作,為“生態走廊”展開補種樹木的計劃,儘管由於氣候變遷等因素,進展不算順利。
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我們失去的,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追回?
我們所踏足之處並非盡歸我們所有,地球不是任我們予取予求的死物,每種生靈有其生命、靈魂和名字,我們同是居住在這個星球的命運共同體。
但願我們的後代還能看到在草原奔馳、在大海暢遊的動物,而非只能通過冷冰冰的文字認識這些已經消逝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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