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落了/吳詩玉（古晉）

院子有株粉紅玫瑰近日常開花，香味醉人只是花期不長，花開後數天就凋零，其中一朵在星期六已盛開，撐到了星期二早上仍不失嬌豔，懷著感恩與虔敬輕剪下復收入盛了水的杯子裡。那天早晨把花朵帶入課室，那豔麗的身姿果然換來7歲小朋友的連聲讚歎。老師安排小個子們逐一上前聞香，一個個陶醉的神情想來已洞悉鼻子的功能。過後再取出自家帶來的香水，往課室各個角落噴灑，用瀰漫的香氣和花朵的芬芳取代叨叨絮絮的嗅覺感官講解。

擁有師生與同事的緣分

感官教學後，玫瑰功成身退，隔天花瓣開始脫落。我把落在桌上的花瓣放回杯子裡，打算把它帶回家。同事不解為何不扔入辦公室的垃圾桶，我說要讓它回到後院土中。即便已失去生命的芳香，它依舊高貴，在我心裡。我想起前些天因身體抱恙而匆匆離世的同事。她也是花，但不是豔紅的，她是雪花，一朵純白無瑕的雪花。

9歲那年，雪紡白色連身裙的雪花老師是走進我心裡的童話公主，我喜歡她的美麗親切，我喜歡她的溫婉柔和，我喜歡看老師淺淺的微笑，更喜歡老師對我的細聲教導。因著老師溫柔且徐徐的講課聲，那些困在悶熱簡陋木板課室裡的學習日子變得美好難忘。成年的後來我又回到學校，跟雪花老師成了教學夥伴。三十多年前是老師牽著我走學習路，多年後我們成了並肩同行教育長廊的同伴。能同時擁有師生與同事的緣分，我何其有幸。

記得前些年的六年級課本讀了〈爸爸的花兒落了〉這一課。父親種的夾竹桃落下，也是作者病重的父親離去的時候。講課的那年確實傷懷，但那時落花只是落花。在雪花老師轉身倉促離去之後，而今每一片凋零的花瓣都是傷感的印記。我知道往後只剩下消逝的曾經，而每一個後來的日子永不會再有並肩的同行。

那天傍晚，凋零的玫瑰終於回到院子泥土中。落紅有情，它會化為春泥護花。雪花落下的時候，它也溶入土裡，滋養大地。

消失以後，世間不再有您，但我會記得，生命中曾經擁有的溫柔。

藉此文悼念我的老師——彭雪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