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恆／《金魚妻》透視慾望漩渦下的真情閃耀
美國心理學家羅伯特·史坦伯克曾提出著名的愛情三因論，認為完美的愛情該由激情（enthusiasm）、親密（familiarity）和承諾（promise）組成，缺少其一元素，都會讓一段關係陷入“非愛情”或“類愛情”的狀態。俗諺謂“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所以我認為，今年年初討論度極高的Netflix日劇《金魚妻》除了吸引眼球的大尺度畫面，更多時候是在探討婚後的愛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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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以6位人妻出軌的故事，分別帶出她們各自缺失，所以需索的愛情元素。“便當妻”渴望被另一半需求的感覺；“頭痛妻”即使患上解離性失憶症，始終銘記與丈夫親近時，身體所產生的熟悉感；“裝修妻”希望丈夫接受自己的缺點，尤其是額頭的那塊胎記。“金魚妻”平賀櫻和豐田春斗的外遇貫穿整部劇的主線劇情，而每個章節不同的人妻故事作為次要的敘事線，皆是對平賀櫻情感需求的補充說明。
經營愛情的智慧
金魚是這部劇主要的象徵物，暗指女性身陷的矛盾狀態。它們嚮往更自由的天地，卻也希望被呵護，就像春鬥保護著被家暴的平賀櫻，平賀櫻保護著金魚。許多養金魚的心得和知識，比如一個魚缸不能只養一隻金魚、飼主需要細心觀察金魚的變化、為一隻金魚命名就需要為其負責任等，都用來比喻經營愛情的智慧，雖然有些文藝腔及說教意味，卻也不失為對有情男女的一種提醒。
《金》自開播以來因為挑戰倫理道德而備受爭議。然而8集的劇情，我們其實很難弄清編劇對外遇所持的立場，此劇的思想也不見得有多前衛，每個人妻都有不同結局──有人回頭，有人繼續保持外遇關係，有人則寧可同時棄絕情人和丈夫，保持單身。相異的結局，凸顯了愛情和婚姻本質上的複雜多變。這部劇重要意義在於，它讓觀眾看穿女性出軌背後的成因，顛覆傳統衛道者對出軌女性所下的獨斷判詞。
可悲的是，這種解釋動機卻又應驗了某位人妻在劇情初始時的那句感慨：“男人出軌是本能，憑什麼女人出軌就得用悲慘的故事將其合理化。”作家胡晴舫也寫過類似的觀點：“男性的情慾向來天經地義，只有管理問題，沒有創造問題。女性情慾長期壓抑，接連了性別解放和社會改革，隨時都得戴上一頂大帽子，才能光明正大地現身。”
追求幸福當成人生目標
曾讀過作家賀淑芳的訪談，她說文學對慾望的探索，過程就像走進意識底層，或走到月亮背面的陰影，去摸索那些秘密。我想影視作品亦復如是，只是《金》作為處理情和欲的劇集，畫風卻特別唯美醉人，以東瀛的無限風光襯托一段段婚外情。溫暖飽和的色調，另加甜蜜的敘事基調無不讓人想起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偶像劇。或許，導演企圖告訴我們，幸福的愛情，才是全人類共同追求的人生目標。
既然作為一部以愛情為主題的劇集，我個人比較喜歡將愛情比喻成人生長跑的〈跑步妻〉這一集。原本和丈夫一同熱衷長跑的妻子，婚後被丈夫要求留在家相夫教子，自此一蹶不振。丈夫生命的成長速度把妻子遠遠拋開。經過一番曲折，他才發現是自己的大男人主義抹殺了妻子的生活熱情。最終，解開心結的他們重拾幸福，朝同樣的方向，以同樣的速度奔去。
這就像《聖盃與劍》作者Riane Eisler所寫的“夥伴關係”。她以大量的史學論據分析母系和父權社會的差異，並給出一個結論：如今已是進化的路口，男女應當迴歸夥伴關係，而非一方對另一方的壓迫、束縛和剝削。無論是一對情侶，還是天下男女，都應以“合作”作為共識，沒有人應該自以為是地引領誰，誰也不是誰背後的某某某。該書出版已近40年，我們還會在這個“進化路口”拖宕多久？又有多少人能在《金》的獵豔畫面之外，嘗試反思人性和愛情的本質，或者坦誠直面那些無以迴避的兩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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