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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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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16pm 08/11/2022

王家卫

范俊奇

香港电影

徐克

林青霞

李安

施南生

《英雄本色》

东方史蒂芬·史匹堡

史蒂芬·史匹堡

范俊奇 | 沧海一声徐克笑

恐怕很多人不知道,吴宇森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把自己原本要开拍的剧本让给了吴宇森,结果吴宇森因这部片而彻底翻了身。可惜这两个相识了33年,曾经相濡以沫的男人,后来因为电影理念的分歧,渐渐在各自的生活里淡出,差一点,就彼此相忘于电影江湖。一直到后来,吴宇森在威尼斯影展获颁终身成就奖,把奖颁给他的除了昆丁·塔伦蒂诺,还有老战友徐克……

然后镜头开始摇摄。我看见六七岁的徐克,还有他的玩伴,背景慢慢切入。那是西贡,夕阳无限的西贡,徐克精神意义上的老家。他们在唯一的大街上追逐。徐克浑身都是泥浆,正锁紧眉头,附在其中一个同伴耳边,认真地布局,认真地指点大家,如何点指兵兵,如何点指贼贼,因为那时候的徐克已经知道,人生不过是一场兵捉贼,兵到最后一定会捉到贼,而贼怎么在被捉到之前,尽兴享受挣脱和逃窜的乐趣,那才是整个生命的根本意义。然后画面很快又声画不同步地叠了上来,精瘦的徐克一把扯脱上衣跃入水中,和他的兄弟还有玩伴一起跳进路边一下起大雨就积水的沟渠打起水战。徐克后来当上华人世界最具想像力的导演之后,最开心听到的一句话是,终于杀青了!于是在他的童年被杀青之前,我终于明白下来,徐克其实想把他的童年,活成一幕幕被岁月剪接过的生动画面,而不是一张张被时光消过音的静态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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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联想起徐克在釜山电影节的大师班开讲时说的结语,“我一直都没有长大,我还是一个孩子。”所以离婚之前,徐克和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一直都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有人就这事儿问过施南生,她仙笑靥如花地说,“我无所谓,老爷子高兴就好。”就连金庸,也曾经摇了摇头说,还真没见过像施南生那样,对老公痴迷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崇拜他,保护他,成全他,让他可以心无挂碍地成为他最想要的那个样子。而施南生最高兴的事,就是徐克高兴了。

我记得徐克说过,他的童年记忆,满满都是银幕上的刀光剑影,只要电影院的灯光一暗下来,他的梦想就哒地一声,穿越时空,鼓翼而飞。那时候西贡老家附近有两家戏院,小孩子没钱买票,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开场前想尽办法混到大人身边拉着大人的手钻进戏院,有些大人无所谓,有些大人不喜欢,大声叫骂着甩开孩子的手,查票员一见,就即刻抓起他们的衣领推倒在地上,要是幸运混了进去,就机灵地躲到角落里,将身体缩得小小的,有时还得趴在地上,避开查票员在开场后还晃来晃去的手电筒,那是专门抓没买票就混进来看霸王戏的小屁孩的。

识于微时的香江国际大导

于是我即时联想起吴宇森,他小时候也常尾随陌生人混进香港的电影院“蹭电影”,结果有一次被抓包,当堂被脾气暴躁的查票员一拳挥过去,把鼻子挥出血来,回到家被母亲问起,还撒谎说是在学校打球跌伤的。原来徐克与吴宇森身上奔窜的电影血,打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灌得满满的,恐怕很多人不知道,吴宇森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英雄本色》,是徐克把自己原本要开拍的剧本让给了吴宇森,结果吴宇森因这部片而彻底翻了身。可惜这两个相识了33年,曾经相濡以沫的男人,后来因为电影理念的分歧,渐渐在各自的生活里淡出,差一点,就彼此相忘于电影江湖。一直到后来,吴宇森在威尼斯影展获颁终身成就奖,把奖颁给他的除了昆丁·塔伦蒂诺,还有老战友徐克;这两个年轻时候曾背负着理想要把推向国际,常常一起登上可以俯视整个香港夜景的酒廊,一边喝便宜的红酒,一边抽不起雪茄只抽得起普通的香烟,一边感慨怎么一飞冲天的际遇迟迟还不开的男人,这才终于四手紧握,大大力拥抱,解开所有恩怨和心结。只是他们时隔多年的重遇,场景的设定没有像出狱后的豪哥在停车场和把跛掉的右腿熟练地架在凳子上吃着饭盒的小马哥重遇那样煽情,可他们都确确实实,拿回了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既然电影是江湖,他们身为江湖中人,所端出来的道义,也就一分都不能少,也就半点都不得含糊。

而徐克的电影好看,好看在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是一个江湖,并且往里面看,其实不难看出他布局细致的乱世情怀,他喜欢把不同的题材和不同的角色,都藏在乱世景观,因为他相信,只有乱世,才更容易隐身其中,拓展电影的空间。就算是《刀马旦》牛刀小试,让以帅气的男生造型亮相,饰演将军的女儿,其实背后也是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军阀割据的时期;还看了特别婉约的爱情小品《上海之夜》,里头的背景何尝不是抗战时期的上海。或许对徐克来说,乱世中的爱情,其实更坚贞更浪漫更珍贵。而乱世背景,除了可以更淋漓尽致地把玩电影科技,也给徐克提供个人言志的余地,给他预留一个仿若穿过隧道后豁然开朗的空隙,让他可以对政治批判、对人性尽情嘲讽。

看重颠覆和反转,甚于美丽

徐克不同,王家卫迷信明星,喜欢用草木蔚然的脸孔犁开剧情,而徐克看明星,习惯剥开明星的华丽皮相,检验这副脸孔背后还有什么样的可能没有被撕开。就好像他看林青霞,是看到林青霞在银幕上颠倒众生的美丽根本是一种浪费,反而识穿林青霞的清纯或美艳,其实都不是她造型的最高境界,因此拍《刀马旦》的时候就牛刀小试,要林青霞把长发剪了,然后把头发往后梳,露出青霞饱满的额头,演一个穿男装的帅气的将军女儿,他说,林青霞脸上有一股坚毅的霸气,这种霸气比美丽还稀罕,因此青霞之后亦男亦女的《东方不败》,不过证实了徐克的眼光何等犀利。而我禁不住好奇,徐克会不会有一种性别颠覆的瘾癖?他拍过的女明星,几乎都逃不脱在戏里得女扮男装的设计,比如关之琳的十三姨,王祖贤的雪千寻,还有杨采妮的武元英。美丽对徐克来说不过是皮相,他要的是颠覆和反转,给美丽一个雌雄莫辨,并且七步封喉的定义。

有一阵子,我们都把徐克当作东方的,他们都有挥霍不尽的野心和点子,我想起当年史蒂芬·史匹堡施施然走入环球影片制作大楼,然后找了一间空置的房间入驻,并径自在门外挂上“史蒂芬·史匹堡导演”的名牌,开始行动自如地投入工作,直至和工作人员相处多日,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疯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导演,只是一个擅自闯入制片大楼的影迷。拍电影的人,总要有股自信的疯劲儿才能走得长远,徐克和史蒂芬·史匹堡一样,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导演这个位置是他们的,谁也不能阻止。

当然,徐克削铁如泥的导演才华也绝对毋庸置疑,尤其让我惊艳的是,我看过有人分享徐克在片场拉张椅子坐下来,即场替电影画的分镜,还有亲自为角色描的造型,那笔触之流畅和瑰丽,根本凌驾一般漫画家之上。而且徐克腹有诗书,电影里头很多诗词,据说都是他临时给作出来的,甚至金庸先生逝世,徐克发文哀悼,缅怀这位当年虽然因为他把东方不败这个角色彻底改头换面而气得扬言不会再把小说授权予他改编成电影的好朋友离世,还特地写了一首诗,“沧海笑唱浮沉浪,书剑风雨说江湖,嗟伤侠影今已往,桃花虽在亦黯然”,把金庸先生纵横武侠小说的成就,和他心底对一代巨匠凋零的哀矜,都透过诗句表达出来。而徐克的雄词婉唱,源自对中国古诗古词的融汇和传承,让中国文化在电影当中有了栖身之处,柔化了武侠片的血腥和暴力。

少年时候的徐克十分瘦削,到现在其实还是。而且徐克的眼神矍铄,说话的时候眼珠一直在溜转,嘴巴还在说着这一个句子,脑子已经转到下下个句子去了,而他的神情,总是在慧黠中藏着狡猾。作为一个导演,徐克的形像没有憨厚,没有陈凯歌雍容,也没有王家卫的文艺范,更没有张艺谋的深谋远算,反而和杜琪峰还有林岭东一样,都带点江湖气,不过比他俩更圆融更灵活更有格局。而且,徐克蓄着山羊须的方形脸,让他隐隐然有种艺术家的气度。并且我发现,无论赶戏的时候有多急迫,拍戏现场的条件有多恶劣,徐克每次到片场都穿得十分时尚,身上的颜色都是黑灰白,表面上看似没在衣着上费心神,实际上他穿的每一套衣服,背后都有时尚品味千锤百炼的施南生在打理,连那灰色的色号,也都严厉把关,加一分太稳重,减一度太轻佻,因此徐克的形象,比李安在片场永远穿得像个大学教授,张艺谋怎么看都让人联想起偏乡农民工,显然要时尚得多。而施南生对徐克的监督,渐渐地从衣柜走到了剧组,常常都见到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在背后纵容徐克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其实人的感情,比所有武功都厉害”,这是徐克在《笑傲江湖》加插的一句对白,似乎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至于徐克自己,每每拍完一部片子,戏杀青了,演员陆陆续续从相处了好几个月的角色走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心,像个患有飞行恐惧症的人,总要等到飞机正式着了陆,机舱门打开,他才把自己从之前紧绷的情绪当中赎了出来,重新领取一张新的生命租约,好让自己继续往前走下去。电影对徐克,是爱也是刑罚,他一直都乐此不疲地惩戒自己,让自己在濒临溺毙的那一瞬间享受冒出水面笑到最后的高潮——所有的创作不都是一样的吗,只不过电影的排场和阵仗庞大了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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