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丁賢|打捫苦戰，安華和他的對手們

一般候選人的競選中心，大概是一兩個店面，但是，安華的競選中心有四五個店面，以及在前面一大片草場搭棚，掛滿了希盟旗幟和大型安華肖像，頗有氣勢。

安華的親信，也是身為競選經理的法哈斯（Farhash Salvador）在門口等著我。在我們開始談論競選之前，他帶領我參觀競選中心，以及介紹主要的工作負責人。

很多工作人員來自雪州，都是自願人士。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嘉裡雅姐（Kak Jaliah），她年齡60幾歲，和丈夫開著一輛小貨車來到打捫，夫婦倆和幾名義工負責煮炊，提供工作人員的三餐，夜晚就睡在廚房外。

她退休前是一名教師，說得一口流利英語，她自稱是Otai。瞭解公正黨的人知道，Otai就是第一批跟隨安華展開烈火莫熄的成員，20幾年來，對安華忠貞不二。

安華這次來到打捫，進行他的政治豪賭，他的忠實支持者對他不離不棄，賣力協助他打這一場仗，也是安華政治生涯最艱辛的一役。

打捫不是公正黨的強區，以前是巫統的堡壘，前第二財長鬍斯尼連任5屆，直到上一屆才被希盟旗幟下的土團法依沙所拿下，那也是拜509政治海嘯所賜。

這一次，打捫出現四角戰，分別是希盟安華、國盟法依沙、國陣阿敏魯丁，以及鬥士黨阿都拉欣。

除了鬥士黨是陪跑，其他3人，以安華勝面較高，法依沙次之，阿敏魯丁可能是黑馬。

雖然說安華勝面較高，但這不表示他“定定”中選，以選情走勢來分析，安華其實是陷入一場苦戰，一不小心，分分鐘會被對手超前。

安華的優勢在於他是國家級別的領袖，而且打著“未來首相”的姿態，一旦當選，希盟也執政，打捫就是誕生首相的選區。

安華的第二個優勢，是希盟的競選策略，以及完整的部署。

法哈斯是競選工作的靈魂。雖然他在公正黨是爭議性人物，但是，他的能力和鬥志，即使是對手也要折服。

法哈斯我帶進競選中心的War room（戰鬥室）。對任何一個政黨，這都是機密之地，不過，他表示無所隱瞞。他遞給我各項研究報告和統計資料，也讓我和戰鬥室內數十名工作人員自由交談。

長話短說，戰鬥室制定競選戰略，研究對手策略，分析選情，處理選民需要；它也掌握各個投票站的選民資料，以人釘人的方式追蹤選民的投票趨向，遊說希盟遊子回鄉投票，安排支持者的投票交通，安排安華行程等等。

安華的第三個優勢是華人和印裔的鐵票。

競選開跑後的第一場造勢晚宴，地點是打捫的瓜拉新光新村，當地華人反應熱烈，120桌爆滿，席間的激情氛圍，有回到509的感覺。而安華之後在華印區的活動，也是所向披靡。

安華只有一個弱勢，他的3個優勢，被這個弱勢所沖淡，甚至可能被覆蓋。

這個弱勢就是馬來選民對他仍然冷淡，有諸多的保留，以及反對。

戰鬥室的分析員告訴我，打捫馬來選民和華印選民之間，對安華的態度差別顯著。80%華印選票已經在手，不過，他們還在追逐30%目標的馬來票。

打捫馬來選民佔66%，華裔20%，印裔12%；即使安華獲得華印票支持，但是，如果沒有30%的馬來選票，他就無法中選。

一個無法逃避的事實是，打捫的主流馬來社會仍然忠誠於巫統，部分傾向土團和伊斯蘭黨，其餘的才是希盟。要取得30%馬來票，並不容易。

我問她原因，她很直率的回答，多數馬來選民反對行動黨，而他們認為公正黨和行動黨結盟，安華和火箭領袖太親密，使馬來人對安華缺乏信心。

剩下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法哈斯想破頭也要攻克這層障礙；只是，幾十年累積的思維和情結，又如何在短期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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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打捫之前，約了原任議員，國盟的法依沙見面，他也是土團黨現任署理主席。

只是當晚國盟宣佈競選宣言，他臨時必須趕到吉隆坡，於是交待他的政治秘書接待。

人們都稱法依沙為Peja，他是一個很有親和力，也很詼諧的人；他的友善表現得很自然，不會做作，也不藏心機，不像許多笑裡藏刀的政客，這也是馬來社會普遍喜歡他的原因。

上次大選，他是希盟旗幟下競選，獲得多數華印選票，打敗了國陣強人胡斯尼。不過，喜來登行動之後，華社把他歸為叛徒，讓他在這次大選，註定流失華印票，想要連任，恐怕不易。

儘管如此，Peja還是不放棄。他在電話裡頭對我說，他的思想其實比華人更加華人，他從小在華人圈子長大，以前大家都叫他“怡保仔”（粵語）……。他講了很長一串，並約我隔天見面，但是，行程關係，我婉拒了。

Peja坦誠的說，雖然打捫華人喜歡他，但是不會把票投給他。不過，他自認還是有中選機會，主要是國盟旗幟下，他得到伊斯蘭黨的支持，這讓他已經掌握了1萬5千票。加上一些反對希盟，並且不滿巫統的馬來票，就有可能讓他成功連任。

Peja的另一個優勢，在於競選資源源源不絕。打捫選區內，國盟的海報佔了上風，國盟的大小型活動，日以繼夜不停舉辦。區內的一個大廣場，搭起了大帳蓬，每天都有不同演出，從搖滾音樂會到宗教音樂會，還有一個兒童遊戲區，簡直是選舉嘉年華。

這就是Peja，他沒有什麼政治理念，也沒有堅定立場；但是，他就是要討喜，尋求選民的歡心，從而得到他們的選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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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國陣候選人阿敏魯丁的競選總部，儘管豎起國陣旗幟，但是，人員稀少，也沒有堆積競選材料，不像一般國陣的陣勢。

直到阿敏魯丁走出來，我才確定沒有來錯地方。

在安華和Peja的氣勢之下，他顯得孤零零的。他告訴我，他沒有希盟的競選策略和法哈斯的調度，也缺乏Peja擁有的豐沛資源。

我奇怪的是，巫統強大的競選機器，竟然在打捫缺席。

阿敏魯丁曾經是胡斯尼的政治秘書，也曾任州議員，他具備實幹的作風，以及執政的經驗。他娓娓道說打捫應有的發展路向，以及如何推動霹靂州的經濟。

這是他的優勢，從他身上，我看到胡斯尼的影子。

他的第二個優勢，在於巫統在打捫馬來社會的深厚基礎，如果他獲得40%的馬來選票，就有當選機會。他表示希望能夠以開明和務實，得到一些華人的支持。

然而，他的對手是安華。我給予他一個苦笑，不知他了解其中意思嗎？

打捫國席，是第15屆大選最炙熱的一戰。它是希盟的理念，國盟的資源，國陣的經驗3種路線的競選，而更特殊的意義，在於它將決定安華還有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