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迅速/蘇清強（雙溪大年）

朋友把早晨見到的晨光以錄影方式錄下了一卷，傳到了我的手機裡，跟我分享。他說：“短短的整10分鐘，就看到了晨曦的變化，我把最美的那一刻捕捉到了，與你共享。”

我用心觀賞他的錄製：開始是天際鬱黑的雲團出現了一絲銀邊，在遠方山頭樹顛之上；繼而霞光向上伸延，團雲斷成塊塊的魚肚白，銀白色上漸漸塗了千紫帶紅的粗線條。鏡頭在空際間移動，各色雲絮、各類形狀逐漸形成、散佈著。當鏡頭回到原點時，天際層層的雲絮或重疊或稀疏，都著了紫紅裝束，雖不太亮麗，卻很顯眼；有一種青春少女微微酡紅著臉頰，或者活躍的鬥魚脹著紅彤彤的腮幫的模樣。那是一種自然的巧構，給人一種溫暖適中的美的感受。鏡頭在它的範圍分寸間停留了一陣，轉到另一個角落，淡淡的灰雲還在。接著，當鏡頭再轉回時，適才的酡紅紫彤彤的雲彩已經逐漸褪色，淡成銀灰飄忽的雲絮了。

朋友問：“怎樣解釋這種現象呢？”我可以籠統地說：大自然的造化太神奇了！然而，我也明白，雲絮的色彩靠的是陽光的照射。地球自轉時，造成曦光放射時因為角度不同，雲絮受光的程度不一樣，加上雲絮的濃密與稀疏度不一致，所反射出來的光色在不同角落與不同時間就有所不同，折射到我們眼瞳裡的色彩就不一樣了。這一切的運作，分分秒秒都在改變中，雲絮的形色也跟著轉變。最美的顏色就出現在雲絮受光與所在位置最適中的時刻。這一刻紅彤彤的雲絮被朋友捕捉到了，美就留了下來。下一刻的景色又因變化而不同了。自然的運作如此。人生萬事萬物的運作也似乎同一個道理。

大自然這種迅速的變化，為什麼在早晨我們容易發覺呢？我們剛起床不久，精神奕奕，身心還在寧靜沉潛的狀況，沒有什麼雜事與煩惱的干擾。這時心情特別好，舉頭看天，凝神遠眺，一切的景色都好。然而，這種美景，這種心情，隨著時間的變化，隨著俗務的糾纏，就起來變化，心境不好了，外景也乏善可陳。原來，人心這麼無常，外間的事事物物，也都是無常的。以無常的心看無常的事物，時好時壞，時樂時憂，也正是無常中的正常現象啊。

翻開當天的報紙，同一個版面就出現了幾項讓人感受驚心動魄的新聞。南北大道，雨中行駛的車輛因為路面積水，造成車輛失控打轉，結果，四輛車連環撞在一起，一家四口3人夾斃車內一人送院後死亡。車禍還不止這一宗，一名52歲無駕照的摩托騎士逆向行駛，猛撞迎面而來的摩托，造成19歲的女騎士被撞飛後摔落地上，頭破慘死。還有一宗，則是7輛青少年駕駛的摩托在凌晨的高速公路上並排飆車，釀成嚴重車禍，兩人當場喪命，其餘者受傷。車禍的發生，不能否認有外在的因素，如雨天積水路上，但是，人的疏忽、粗心大意、狂妄驕慢……也是重要的因素。人不謹慎守規，道路就如虎口。好好的一條生命，剎那間就丟了，能不令人扼腕嘆息！

懂得了無常就會把握當下

同一版的新聞，還有一則男子玩水上摩托失蹤的意外，以及凖教師被賣豬仔客死泰國的悲劇，其家人受盡折騰，才把其骨灰帶回，出殯前傾盆大雨，大有天地同悲之慨。一面報紙，填塞著這麼多的人間悲慘，是巧合嗎？可它卻恰恰反映出人命的脆弱，人間的無常。的確，不管我們覺知還是不覺知，無常就在天地間時時刻刻地運作著。美景好事，是無常中好的呈現；災難禍事，是無常中壞的呈現。我們活著，天天面對的，綜合與歸納起來，總逃不出無常的有形與無形掌控吧！

面對無常，人有時會激奮高興，有時也會頹廢悲傷。其實，懂得了無常，我們就漸漸懂得了怎樣生活。有人發奮努力，有人以詩文畫樂逮住生活過程中的哀樂悲喜，賦予存在的意義。這些人都知道，不把握當下，時空萬景萬象一轉眼就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