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揚/魚

“你怎麼老是惦記著外面的世界呢? 那些人類太兇殘，看見我們就殺，大海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我的好友螃蟹總會這麼說。

哼！你這個螃蟹不止能生活在水裡，還能在陸地上橫行霸道，自然是不懂我的苦楚！

這天，當我又游到了靠近海面的地方時，那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看著他拿著魚竿和水桶，我就知道他是來釣魚的。

但他看見我時，並沒有馬上把魚竿往我這裡丟，而是坐在石岸上跟我說了好多話。他說，他失戀了，心情鬱悶，便來釣魚。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魚兒都淪落到成為人類失戀時解悶的玩意了。

他接著說，看見我時，他卻不想釣魚了，只想把心裡的悲傷都告訴我。他還說，他羨慕我，可以在海里自由地游泳。

唉，他們那些當人類的，就是不懂我們做魚兒的悲哀。

於是，每天游到這裡來聽他說話，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他的聲音很好聽，我每天恨不得聽上幾百遍。好幾次的睡夢中，這個年輕男子的身影都成了我不肯醒來的理由。

要是我能看見他長什麼樣子，那多好啊！

這都幾個星期過去了，他還在絮絮叨叨地跟我敘說他與前女友的過往。

這人那麼深情，一點都不像螃蟹說的那樣啊。

於是我決定不要看外面的世界了，我只想看一看他的臉龐。我也想知道，如果他看見釣到的魚是我，他會不會於心不忍？會不會將我放回海里？

賭一次吧！

我張開嘴含住了魚鉤，那魚鉤把我的嘴巴扎得生疼，我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但我依舊奮力地拉扯著魚鉤。

他用力地拉起魚鉤，我的身體被拖出了海面。

我看見了！

那張臉雖稱不上英俊，卻足以讓我著迷許久。

我被他從魚鉤取下，扔進了桶裡，窒息的感覺立刻圍繞著我，我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可他竟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人類真如螃蟹所說的那麼無情嗎？

不，不是的。他只是認不出我是那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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