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去日本,行程最後一夜與朋友散步返回民宿。夜未央,人未眠,不知誰嚷著說想喝杯酒。我隨意在手機上搜尋鄰近的酒吧,看到有一家正好距離民宿僅幾步之遙,店名叫結音茶鋪。小小的古民宅,躲在靜悄悄的大阪谷町六丁目的窄巷內,白天賣茶,晚上供應日茶雞尾酒。建於1907年的兩層樓木房子,店內充斥著舊書、舊唱片、古董傢俱,和數不清種類的酒。店主端出小黑板,上面寫著剛入貨的新茶葉。粉筆手寫的餐單我看不懂,卻誤打誤撞點了燒酒加抹茶的雞尾酒,不小心就喝得微醺。
我想,日子有功,說不定我養成了某種很動物性的在旅途中嗅出這類有趣小店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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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看不懂日文,說不了日語,並沒有阻擾我在日本旅行中探險的意志力。憑著動物性的能力,轉進一條巷,推開一扇門,掀開一掛簾,迎面而來的常常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因為疫情,這隻充滿好奇心的動物相隔3年後再度到訪日本。秋季旅人不少,但我選擇寄宿於東京朋友郊外的公寓,等於遠遠避開了賞楓的人潮。我喜歡這樣的安排,在行程的開端先讓身體感官慢慢適應這個城市的節奏、氣味,還有溫度。
或許這也是另一種動物性的本能,以小而穩定的步伐緩慢起步,多花些時間試探,觀察周圍環境。像一隻來到新環境的貓,一邊巡視一邊嗅味道,拒絕過多的騷擾,不然會被逼得在角落撒一泡尿。
以前在生物課上讀到,物種會通過變通、遷移或進化,在新環境中找到相應的生存措施。當物種無法適應環境的變化,或不能以足夠快的速度遷移以尋求生存,他們不得不面臨被淘汰的威脅。
秋高氣爽的東京,我來到一家叫琥珀雙葉堂的古民宅喝咖啡。比起初訪日本時窘境,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用簡單的日語說“一個人”,“熱咖啡”,“請結賬”,甚至可以模仿晨間劇主角禮貌地加一句“謝謝款待”。
想起昨夜與東京朋友伴著冰鎮清酒的一席話,我們都曾經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用僅有的技能為自己累積生存的資源和能耐,如今彼此自嘲過去和現在面對的人生困境,那些軟弱的,埋怨的,難以啟齒的事,笑中不無唏噓。
有的人天生優良物種基因,或許是亮麗討好的外型,或許是到處搜刮情報的能力,甚至可能是擠進上流社會一場又一場飯局的本事。這麼說好了,如果將我和朋友丟到物種生存遊戲中,我們恐怕一早就會懵懵懂懂被淘汰,當不了最後倖存的野獸。
幸好現實中的我們體內還有適應環境變化的基因,在進化的過程中屈身摸索,學會一兩種語言,掌握一兩門技能,在必要時換一張臉孔,將軟弱受傷的表情藏好,練習對人微笑,說聲“謝謝款待”。這是我們存活的方式,成不了野獸,就當只溫柔的家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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