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这一带没有高楼大厦,蜘蛛侠没能粘着蛛丝蹦上蹦下,只能和凡人一样搭捷运,一站一站往夜的深处驶去。
我坐在寂寥的车厢里往外看,窗外掠过一个又一个的住宅区,尽是一马平川。远在平地线的弧度,几幢孤零零的高楼闪烁着灯光,像是夜航的灯塔,却指明不了方向。我瞥了蜘蛛侠一眼,如果他想一步飞蹦到那一头,手腕射出的蛛丝怕得有好几公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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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末班车,只有我和蜘蛛侠两名乘客,夜里的城市最能予人疏离之感。也因为疏离,多了些隔空相望的好奇:这个扮成蜘蛛侠的人是谁?那套卡通戏服之下,裹着怎么样的一个灵魂?
他应该从闹区而来,或者是武吉免登,或者是金河广场。手上拎着一个白色透明的塑料桶,里头是花花绿绿的棒棒糖,身上挂着一个钱罐子,一天的收入都在里头。这带点走江湖的范儿,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我喜欢这样的一个钱罐子,不必藏着掖着,缘取四方,行走天涯。
换作是我,成日戴着那密不透风的头套,肯定要大汗淋漓,呼吸困难。他却看似铁了心,要把这辛劳工作的行头一路穿回家去。或者他有一张想刻意隐匿的脸,或者他想予每个偶遇的人神秘的印象,毕竟有了这个头套,他省下一个口罩。
只见他掀开下沿一角,喝起矿泉水,接着又把手机贴在红黑相间的套上。一嘴的印尼卷舌音,如铜锣般沙哑的声音响起,衬着大妈式叨叨絮絮的节奏,还真的予人雌雄莫辨之感。
你说,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别老顾着玩,学校的功课写了吗?怎么我讲了那么多次,你还是搞不懂。把电话带过去,看到右手边的按钮了吗?不是的,那个粉色的按钮。傻妞儿,你真笨,你按下去啊。
不如平庸,不如艳俗
遥隔千里,一线情牵;又是责爱,又是唠叨。有了乡情的牵绊,这个寂寥的夜,凭添了一丝温暖。回想我孑身一人,生活在这个城市,还不如浪迹他乡的他,在夜里有一个想说就说的嗑唠对象。
这一触动思绪,许许多多的记忆,就这样蹦跳出来。于摇摇曳曳、渺渺嬝嬝之间,半个世纪的人与事,有如昼夜缠绕的魅影,有如连系两端的脐带,一个翻转,又有如曾经的夜雨敲窗,轻轻抚慰的低语。
原来我们都是天生的蜘蛛侠,身上粘着千根丝、万根线,找到一个定点,便纠缠着结网,再怎么爬动、蹦跳,也只是网内人生。偶尔让你窥探一下天空,你没有翱翔的翅膀,缠缚你的丝网,却让你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当我冷静地剖析自己,无论再如何的淡然处世,选择孤独,选择从许许多多熟悉的身影中隐没,这一路走来,不过是强忍压抑。如果轻轻一个触点,就能让自己的内心翻江倒海,那么外相上的枯槁,不过是枉自徒劳。
一个人真正有一颗平静的心,又怎么会有自怜式的寂寞?幻想着放下尘劳,却又承载着尘劳,还不如恣情纵意,过得热闹喧哗,痛快惬意。
蜘蛛侠放下手机,觉得与其呆坐到站,不如再干点什么。他轻摇着腿,打开钱罐子,把塞着的钞票取出来,按着币值的大小细细排成一沓,整整齐齐收进皮夹子里,那是他生活的实在。
一端的我看似静然不动,心神却遨游太虚,奔忙得比他更累。而我所能掌握的生活,是我真正要的吗?
终究要到站下车。
走在空荡荡的月台,一边想着人生。也许,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选择;也许,我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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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总是自如地离开和回家。
它来到我们的生活,是因为不断跟随女儿的脚步,连续两天,都在门口等待她的身影,乍见门开,就随着人们的举动,踵武其后,不离不弃,随形而走动蹲伏,应声而喵言絮叨。
它一身橘毛,深浅有致,条纹分明,脚部下方的白色毛发,接连到指掌,掌心则呈一片粉嫩的粉色。当其惬意倒睡、袒露胸腹时,更是让人赞叹造物神秀,上天厚意,腹部螺旋般的条状橘色与衬底的纯白色交相映衬,愈加彰显了毛发色彩的不落斧凿痕迹。
女儿钟情于它的纹理条纹,当它让我们抚摸慰藉时,让人倍加赞美它的柔顺毛发,更喜爱其喵言噜语。当它被我们家长允许收留下来时,女儿对它抚摸不断,又抱又亲,逗弄不已,并大费周章买了各种东西:项链、逗猫棒、猫粮、猫爪盘等等,不一而足,还为它取了一个与偶像有关的名字——月熊。
也许曾经流浪,月熊是一只外向的猫,总喜欢往外跑,一旦吃饱了,总向着窗外,寻找更广阔的天地。我们家人要找它回来,总是难觅踪影,不见其迹,但就在我们开始放弃,去做其他事情时,却忽闻喵喵之言,它身形一闪,或是爬窗进屋,或是趁大门打开,闲步从容、步履轻盈现身眼前。看见它进来,我们总是叫它名字,它却依然自我,自寻其乐,偶尔才向大家喵语回应。
当然,它也不是如此冷淡,特别是思念美味的牛肉、鸡肉、软骨、罐头、猫粮等等美味佳肴之际,就会热情等待,面朝屋内房间,絮絮叨叨,等待人们回应,收获一顿美食。因此,每个早上,家人们都会听到房门外的呼唤,于是我们总是应声开门,准备随之而来的欢声笑语、盈盈柔言。
我们为月熊准备的食物可能是飘香四溢、远外流传,竟然招来一只自来的小猫。见到小猫新来乍到,月熊必然是严阵以待,对这个乍来移民前后追随,嗅之以鼻、动之以前脚后足。但是,两猫始终未真正的兵戎相见,对峙也只限于熊抱轻打,未见哈气鸣叫,亮爪拼搏,刀光剑影。月熊可说是一只温和的猫,能够照顾新来的“弟弟”。
在我们家人的床上床边时,月熊也总是温言温语,它身体或是卷成一团,或是伸长身体靠在墙边,又或直接躺在我们的枕头大剌剌睡得横歪颠倒、仪态万端。我们也不以为忤,乐其所为。女儿于此多了一个玩伴,我们家里也多了一个“亲人”。我们被它磨蹭,感受其柔顺怡人的毛发,眯缝成线的惬意目光,何尝不是生活的乐事?
叮嘱它,不舒服就回来
遇到月熊病恙,则是我们更加温柔以待的时候了。有次,月熊发烧不断,连续一周之久病情反复,但行有余力,还是趁机溜跑,每见它回到家,总是失魂落魄、眼神涣散、疲软无力。在不得不将之“囚禁”时,只好劝解它努力餐饭,继续休息,但它还是想趁机去外面寻找鸟语花香、云淡风轻。没办法之下,当病情有所好转后,我们只有放行。放行前我与女儿叮嘱它,有事需要回来,不舒服更要回来,这未免一厢情愿,但见它一见门开,就忙不迭一溜烟奔走而去,头也不回。
它最后一次回来,是某天下午,当天早上,月熊依然饱食后舔脚抹脸,整理仪容,忙活一番后,满意自如地奔走窗口之间,跳上我们为它准备的台阶,左顾右盼,钻身离开,寻觅自己的天地。
待我们下午回到家,却看见它竟然一反常态,匍匐在地,看见我回来,它脚软身疲来到我跟前,眼神涣散。看见月熊双眼睁大、四肢酥软乏力,我心中唐突失措,六神不安,于是与家人一阵忙活,赶紧送医抢救。经过一番焦急煎熬的等待,它却仍是无力回天,离开我们而去。
月熊来到我们生活,让家中多了一份期盼:期盼它的骤然归来,期盼它的喵言柔语,期盼它倒伏在我们身边的磨蹭。它的最后一次归来,结果却是让我们家人在诵经的氛围中,让它火化离开,留下缅怀之情、种种想念。
此时环顾家中各个角落,似乎都有月熊的身影,坐在书桌,还真的以为月熊在我身边路过,像平时一样,依然故我,盈步回家,亦不顾我们的呼唤,但无论如何,它毕竟是回家了。偶尔望向月熊经常出入的窗口,似乎突然还会有个猫头先钻进来,再续之以一条斑纹分明的猫腿,进而出现一个胖嘟嘟的橘色身影。当我目光转向草坪,又偶然发现一个熟悉的流动图案,它仿佛隐身在植物之间,想要接近我们,又怕我们把它抱回家玩弄“蹂躏”,失却自由。
它的小玩伴“弟弟”小福近来特别粘人,也许小福也有我们人类的想望吧。无论如何,月熊也已经回家了,以别种让人想念的方式,自由自在地回到我们身边,轻言柔语,左右磨蹭,小福你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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