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老巢／03】安華老巢峇東埔 烈火莫熄燎原起點

晚上10時許，帳篷外都擠滿了群眾。放眼望去，各個年齡層的支持者都有，也包含不同種族。70歲的葉先生說，烈火莫熄（Reformasi）的時候他也是在這兒聆聽安華演說，“那時這裡的人都很生氣！”

不只葉先生，還有很多白了頭的支持者一整晚或坐或站在人群中，他們都在等待希盟兼公正黨主席安華到來。有對年長夫婦透露，提名日晚上就從檳島開車過來了，卻只看到工作人員在搭建帳篷。一問才知來早了，這又特地跑一趟，一睹安華風采。

還有一個安哥透露，一路以來都支持安華。問他過去安華在巫統時就投票給他了嗎？“我從來不投巫統的！”或許安華戲劇化的政治生涯，把安哥搞得時空錯亂了吧。

末沙布演講到一半，現場突然播放巨星進場的音樂，安華終於到了。保鏢開路，民眾舉起手機爭相拍照，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來，讓末沙布繼續演講。輪到安華上臺，他在舞臺上踱來踱去，一會又走下幾個臺階，不斷和臺前觀眾互動。他半蹲，一手擋住舞臺強光嘗試望去帳篷外黑壓壓的人潮，“哇，好像當年烈火莫熄啊。”

從官拜副首相到鋃鐺入獄，烈火莫熄從此燃燒不止

1982年，當時身在巫統的安華第一次上陣全國大選，打敗伊斯蘭黨贏得峇東埔國會議席。此後他在黨內平步青雲，在內閣也先後擔任文化、青年及體育部長，教育部長，農業部長，財政部長，還官拜副首相。1997至1998年間全球金融風暴，安華與首相馬哈迪意見相左，被革職且被控瀆職和雞姦。烈火莫熄運動由此展開。

1999年，安華入獄後峇東埔舉行補選，旺阿茲莎代夫出征贏得議席。但是到了2004年，時任首相阿都拉巴達威的良好形象席捲全馬，反對黨大敗，旺阿茲莎僅以590張多數票險勝。

2008年308政治海嘯，旺阿茲莎再次連任國會議員，民聯（希盟前身）也首奪超過三分之一國會議席，並且執政檳城、雪蘭莪和霹靂（後因議員跳槽而倒臺）3州。同年8月，安華競選限令終於解除，旺阿茲莎辭去國會議員製造補選，讓他時隔10年終於重返國會。

2013年505全國大選，安華再次勝選成為國會議員。然而，2015年他再次因肛交案入獄，國席補選，旺阿茲莎二度代夫出征，守住議席。2018年，這個政治老巢交由女兒努魯依莎守護，如今輪到她尋求連任。

棄豪華宴會選搭帳篷辦kenduri，直接與選民互動

峇東埔下轄包含3個州選區，涵蓋城市地區詩布朗再也，以及郊外地區峇東巴西和本南地。若取道北海──居林大道穿過整個峇東埔國會選區，風景線由城市慢慢轉向綠油油的稻田。

“詩布朗再也從前也是半城鄉地區，在安華和當時的州政府推動下漸漸發展成現在的面貌。”人稱“白毛”的阿力夏（Arif Shah）口操流利華語說道。他是前巫統黨員，1980年代安華擔任巫統區部主席時，他是區部巫青團長。2004年和2008年，阿力夏兩度替國陣贏下詩布朗再也州議席，先後經歷國陣和民聯州政府。2008年峇東埔國席補選，兩人還曾經交手對陣。

“安華的領導能力很好，是我學習的對象。”在他印象中，作為國會議員的安華總是盡力處理選民的需求。他在當巫統區部主席時不鼓勵黨員辦豪華宴會，反而要搭帳篷辦kenduri（宴會）直接與選民互動，才能保持良好關係。

安華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演說魅力。這一點，阿力夏也高度讚揚，“就算是帶著惡意而來的人，聽完他的演講也會被他軟化。”

政治遺產只能視為“定期存款”，繼承人得靠自己增值

列出峇東埔區內建設年表，不難發現醫院、高等學府都是安華在擔任副首相期間建成的，至今已經二三十年了。談到較嚴肅的話題，阿力夏轉換成英語聲道分析，安華的確有他的貢獻，但也不能忘了當時州議員、州政府的輔佐。

峇東埔後來變成國會反對黨選區後，雖然沒有太多大型建設，但旺阿茲莎和努魯依莎都成功保住家族傳統議席。他認為，很大部分受到安華的魅力以及留給峇東埔的政治遺產影響。

“人類老化是自然的，政治遺產也是，會慢慢折舊減少的。”阿力夏說，不管是誰繼承了這份政治遺產，那隻能視為定期存款，繼承人還是得靠自己增加存款，為自己加分來爭取選民的支持。

阿力夏認為，對大部分選民而言，發展建設也許不是投票的先決條件，選民服務才是。“一旦你成為議員，不只是你，你的助理、身邊的團隊成員都要好好表現，服務選民，讓人們感受到你的存在。”他提醒，不管是哪個選區，議員不能忘記坐上議席的原因──你是一個選區人民投選出來的民意代表。每個選民，不管他從事什麼行業，他身邊還有家人、組織裡朋友，能影響好多好多人。因此，不能忽視每一個選民的需求，也不能低估選情。

阿力夏突然又撂出福建話，“選民只是要有一個大姐大哥（tuā-tsí tuā-ko），有什麼事可以幫幫忙。”在他看來，大型發展建設是其次，因為有些地方的發展確實飽和了。可是人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日常生活遇到的問題，有人可以幫忙解決。

“政治遺產不是很重要，但它是加分。”他也提醒，“政治遺產不斷遞減，可是如果你有很好的表現，其實你不只是在加分，而且是在開創自己未來的政治遺產。”

選民的要求很簡單──生活遇困時求助有門

“政治遺產是會遞減的”。帶著這個觀點在選區內四處探問，詩布朗再也市區一處組屋區旁，有對擺攤賣花的印裔父女，85歲的慕尼言迪（Abdul Rahman Muniandy）和61歲的女兒薩拉斯瓦蒂（M. Saraswathy）說，前陣子屠妖節，努魯依莎還在旁邊的籃球場辦小型聚會與選民同慶。

慕尼言迪身體硬朗，談吐清晰，問他30年前安華任職國會議員的表現，他已印象模糊。倒是覺得努魯依莎常常下場服務，一年見過三四次。“其實我們沒什麼需求，就希望能成功申請到小販執照，以後就不必擔心檔口被抄。”

在威省工藝學院外擺攤的水果小販阿都瓦希（49歲）來自霹靂宜力，來到峇東埔已有14年。提到大選，他想要穩定的政府、公正的領袖，才能穩固經濟，解決生活水平高漲的問題。如今街上掛滿各陣營旗幟，他直說三角戰競爭激烈，國陣、希盟、國盟都有執政經驗（咦，直接忽視了祖國行動聯盟的莫哈末納斯爾）。“國盟的莫哈末法瓦斯都有下場跑動啊……”他的選擇，呼之欲出。

前往鄉鎮區古邦烏魯（Kubang Ulu），43歲的廖小姐投票意願低落，“上屆大選很有semangat（精神士氣），現在沒有了，投誰都一樣的。”她笑說，只在電視上看過候選人，平時都沒見過。

不願投票，失望在於先前店鋪屋頂遭人投訴阻擋視線，要迫拆時，她找不著醫生議員（該區州議員）幫忙，最後只好找隔壁區的代議士。“很多人人云亦云要投誰投誰，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問題。”廖小姐談起不想投票的原因，“可是像我這樣遇到問題，又找不到人幫忙，投來做什麼。”

【後記】

政治老巢通常不是焦點選區，因為能夠盤根的老樹往往穩操勝券，期間還能分身前往其他選區助陣拉票。該提問的是，老樹為何能盤根？從北根和峇東埔的例子可見，盤根的老樹固有自己的魅力，也憑藉位高權重的影響力為選區注入發展，贏得民心。

但時間會沖淡一切，一如端姑拜潤師範學院掉漆的外牆和歪斜的建築名稱字樣，這些政治遺產總會有耗盡的一天。自稱安華死忠支持者的老安哥，都忘了安華曾是巫統黨員；年輕的飲料店店員只從父母一輩聽過安華曾經坐牢，講不出烈火莫熄的來龍去脈。

不曉得多年以後再訪北根，再年輕一點的選民對盤踞數十年的納吉又有何印象？

延伸閱讀：

【政治老巢／01】納吉老巢北根 兩代首相耕耘的腹地
【政治老巢／02】北根 拉薩家族政治老巢發展軌跡
【政治老巢／04】峇東埔 從安華登高、落馬至老婆、女兒守土的發展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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