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年長一輩皆有坐臥在躺椅的習性,小時每逢學校假期返回巴羅外婆家,一跨入門檻,就能在客廳一隅看到外婆仰坐在躺椅的身影,呼叫外婆後,她微笑著叮囑我到廚房用膳,以免餓壞肚子;60至70年代馬來西亞剛擺脫殖民地的束縛並邁向獨立,經濟發展仍處於起步階段,大部分居住在新村的華裔以割膠為生,由於膠乳及膠片的售價低廉,膠工們的家境相對貧寒,三餐溫飽並非唾手可得的事。一般上,我們只能在歡慶農曆新年時才能享用較為豐盛的料理。
從小家裡客廳就擺放著一張躺椅,躺椅以不同顏色的塑料繩索捆綁在一起,紅藍黃色的繩索層層鋪疊成鮮豔的佈景;躺椅於我有難以割捨的情懷,兒時一旦感冒發燒,我總會躺在椅子上休息,而母親則會在我的額頭上敷上浸過冷水的面巾。躺椅的扶柄有數個環扣,能按照仰臥者覺得舒適的傾斜度調整,那是父親割膠回來後,午間休憩時必躺臥的椅子。用過午飯後,父親習慣性扭開收音機,電臺主持人磁性的嗓音及抒情歌曲略帶憂傷的旋律在空曠的客廳迴盪,電臺播放的50至60年代的老歌及躺椅45度的傾斜度很快的牽引父親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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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雙親臥在躺椅的情景
躺椅上的繩索有許多微小的縫隙,使得椅子透風涼爽,與柔軟的沙發坐墊不同,在躺椅上久坐也鮮少會感到臀部過熱而想要更換椅墊。位於大腿至腳踝的位置更有一個能夠任意拉開及收復的長方形腳板塊供人翹腳,簡便的設計使它成為了父母親午休及看電視時的首選。求學期間天天在家,對雙親躺臥在椅子的情景習以為常;畢業後來到新加坡謀生,回家與雙親相聚的時光顯得額外珍貴。近年來,偶然在雙親午睡時察覺父母的髮絲逐漸從黑轉變成灰,皺紋亦開始爬滿他們的臉龐,此時才猛然一驚,雙親開始老了。
與雙親分隔兩地,撥電回家與雙親聊天時,腦海裡瞬間泛起了他們臥在椅子上觀看電視的情景;母親在躺椅上睡著後,頭部總會習慣性的歪向右邊,椅背右邊由於承受較高的重量而傾斜一邊,父親常常為此唸叨她的睡姿會把躺椅的椅背弄壞。週末返回老家,沏茶後,我總會倒一杯給母親,並伴在母親身旁與她閒聊家生活點滴,相似雅斯敏·阿莫(Yasmin Ahmad)在電影《單眼皮》(Sepet)裡的情景——母親仰臥在躺椅時,男主角傑森坐在她身邊朗誦印度詩人,泰戈爾的詩歌給她聽的橋段。雖然電影的主題環繞在男女主角跨越種族的愛戀,但我總會想起傑森與母親血濃於水的情感,傑森最終不幸發生嚴重意外生死未卜,他母親一定會痛不欲生。
自從家裡養了一隻花貓後,它習慣在父親睡午覺時躺在椅子低下納涼;頑皮好動的貓咪偶爾還喜歡用爪子抓弄椅子的繩索,貓咪手爪飛快的撥弄繩索彷彿在演練著“飛貓腿”,自玩自樂的舉動活潑有趣,驅散了我煩躁的情緒。
多年前年邁的外婆因為肺部受到細菌感染而離世,如今回去外婆家探望親戚時,以往熟悉的身影已經成為回憶。每當週末返回家鄉,一踏入大門,還能在擺放於廳內一左一右的躺椅上看到雙親的身軀,心中瞬間感到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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