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阿簡（居鑾）

我把車子停在路邊，眼前廟宇富麗堂皇的牌坊雕工精細色彩鮮豔絢爛。趁週休，我帶姐姐們到陌生的柔北土地走走。“妹妹，以往一放假看不見你人影，週末也是去騎車。謝謝你現在帶我們。”自5月膝蓋關節嚴重發炎導致積水，醫生勒令改變運動方式。血液內旅者因子仍在，不能騎腳車長途旅行，就駕車。

班卒玉射武吉哈逢等等，印象中地處偏遠的麻坡河支流沿岸小小村子。清早從小城出發，取道舊路不走高速，我沿著以往騎腳車路線穿過永平再經過鐵山路口，拐進小小州道，先到班卒。停車讓老姐們參觀廟宇及上香。打掃的婦人笑問客從何處來，她每天從玉射踏腳車過來打掃。我們這兒神誕眾神出遊時候要先問神，有時是遊河。不一定每一年遊街。主要為祛除災難及預防不好的事發生。婦人邊拭擦油燈邊說道。我和老姐面面相覷——遊河，好特別。

婦人熱情招待我們喝茶。坐在廟宇旁的休息處，我給老姐講解班卒。這兒曾出土東山銅鐘，東山指的是東南亞青銅時代晚期到早期鐵器時代的文化，主要地在柬埔寨，時間追溯至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5世紀。班卒銅鐘我印象特別深刻，因某年參觀首都博物館時看過銅鐘。全世界迄今共出土10個銅鐘，半島4個柬埔寨6個。這兒是古代彭麻商道必經之地。首都博物館收藏的古地圖顯示，馬來半島有一條橫貫半島的商道。這條古商道由兩條河流組成，分別是往西海岸的麻坡河及流出東海岸的彭亨河，中間一小段陸路搬運道（正確位置於如今的馬口），班卒在這兩河商道上。婦人在一旁靜靜聽。日頭不早，謝過婦人，我們往幾公里外的玉射奔去。婦人熱情握手，“歡迎你們再來，還有你很厲害，懂很多學問。”

下次往更北探尋麻河源頭

車子停在安靜大街盡頭的小碼頭處。初到貴境，一切很新奇。有別於半島其他新村，玉射不是馬共時期的圍籬大鍋飯的新村，而是更早時期的柔佛港主制度下的繁華村子。19世紀末柔佛盛行的港主制度，人們在河的兩條支流開墾土地種植胡椒及甘蜜，柔佛蘇丹頒發港契。農作產品靠船隻運送到外。幾艘淡水魚船停泊河邊樹蔭下岸。

印象中讀過報導，這兒曾由民間團體“日出希望”策劃並全村總動員，舉辦極富特色的中秋會。走在幽靜的老街與店家閒談，人們告知傳說當年當地商賈在金山開採金礦，金子也是由玉射河口的船隻運輸出去。我和老姐坐在河口小亭子，看河看藍天白雲吹風，遙想當年此處商賈熙攘往來熱鬧景象。

路過嶺加村子那些上上下下的嶺，道路兩旁都是整齊的橡膠樹。姐姐問妹妹你和搭檔怎樣騎這些路啊？幾年前騎行狂熱時，多次偕同搭檔T騎走柔北兩天一夜兩百多公里的行程。此刻舊地重遊，心中感慨。如今再不能進行如此激烈的騎行，深深感謝生命中曾經擁有的美好騎行時光。

站在武吉哈逢警察博物館河邊長廊放眼望去，麻河渾濁河水流淌。1950年2月23日，為數180人的共產黨員對哈逢警察局發動襲擊，當年的巴莪區主任率領老虎特種部隊突破重重難關救出多人，唯仍有25名警員及家屬犧牲性命——極為轟動的哈逢緊急事件。博物館內模擬電影清楚還原當年一戰。姐姐謂當年父親中國南來時記得是坐大船在麻坡河河口換小船再往內陸停靠。這個河口是否父親當年下船的那個呢？大夥不確定。父親離開已近20年。幾次載他出門，每回經過麻河河口他總說，簡以後把我骨灰灑這邊。我18歲南來坐船正是在這下船。簡你記得，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要怎樣過如何過，其實沒有絕對的答案。待人處事謙卑寬容、不做損人利己的事，當儘量幫助別人，做事對得起良心，則人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