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為政治是政黨相罵,忘了最根本的其實是政策,而政策是生活上很重要的東西。”黃國燊談起,他原本就只是活躍於課外活動的中學生,沒什麼政治醒覺。“其實就是exposure(接觸),不一定要政治 ,從生活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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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本刊 白慧琪
攝影:本報 陳啟基、黃玲玲
政治人物、社運分子能不能進校園演講?
A.能,校園應該包容各種聲音。
B.不能,校園不該談政治。
馬來亞大學學生會主席黃國燊分享多份1960年代的校園刊物《Mahasiswa Negara》(國家大學生),其中一份的頭條是“食堂合約質詢中”。那個年代的校園,學生自治管理宿舍、食堂等,從刊物還可看出,學生關注國際間的學生運動,關心社會。
“很多人以為政治是政黨相罵,忘了最根本的其實是政策,而政策是生活上很重要的東西。”黃國燊談起,他原本就只是活躍於課外活動的中學生,沒什麼政治醒覺。“其實就是exposure(接觸),不一定要政治 ,從生活方方面面……”
從生活方方面面……他再舉例,一個人開公司,總會受到政府的政策影響,“到一個地步,大家就會明白政治會影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謂校園內的政治
2022年10月13日馬大迎新周的“校園言論自由”學術論壇鬧風波,講者SUARAM協調員黃彥鉻被阻進場,活動還被校方切斷音響,中止進行。馬大學生會主席黃國燊說,校方本來要連帶取消下午的辯論會,他和另一夥伴前去學務處協商。他做黑臉,沉下臉來不多作回應,夥伴做白臉商量,行政人員再把球踢給負責學生事務的副校長決定。
乍聽之下,頗像到政府單位投訴或商討什麼事情似的,例如執照費遲繳了被勒令收攤,只好去市議會做rayuan(上訴)。
黃國燊點頭,其實學到很多有意義的東西──怎麼和正反兩方談判?什麼時候該恰到好處做黑臉?什麼時候要100%好好坐下來談?什麼時候要升級行動才能爭取應該得到的東西。
升級行動!要舉牌了嗎?要示威了嗎?要上街頭了嗎?這些都是民眾對學生運動“升級行動”的刻板印象。
黃國燊舉例,冠病疫情行動管制期間,學生都在家上課,沒用到校園裡的任何設施卻要付全額學費。學生會於是向學術與國際事務副校長商討,但沒有下文。能走的途徑都走了,學生會才“升級行動”在網上發動請願,吸引兩萬多名學生簽署,且獲新聞媒體報道。最後,學生爭取到學費減免每個學期120令吉。
很溫和吧?黃國燊說,學生會明白馬來西亞是中庸國家,行動不能極端,即便升級也是逐步來,一下子太激進,一些學生也接受不到。“學生會本來就是要爭取學生福利,如果一片散亂的話,更難去爭取。”
不過,學生只要一行動起來,往往都會被貼上標籤。黃國燊停頓一會說,“在任職之前就已經想好,一定很痛苦,又沒有錢拿,又要多做工,做什麼都一定會有人講你,所以也不差多一個誤解。最重要是我們想要推的議程能達成就夠了,其他都是‘浮雲’。”
聽來,怎麼有點像國內政壇的國州議員呢?
政治是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謂政治,在國家層面是政策、民生,是你我日常生活的集體決策;在校園,政治就是學生的受教權益、膳宿、舉辦活動的自由等等。而人們第一反應聯想到安華、慕尤丁、納吉,這些政治人物的言行討論只是政黨政治的一小部分。
談到政治人物,我們應該更關注他們提出的政策如何能改善人民的生活。談民主,不只是少數服從多數,還要多數尊重少數。主流和弱勢群體都是社會一分子,每個人的權利都應受到保障。那麼,校園能不能談政治,能不能談民主?
大選剛剛落幕,本屆投票率高達73.89%,而且民眾踴躍自願成為監票員和計票監督員(PACA)。馬來西亞人民之聲(SUARAM)協調員黃彥鉻認為,這些行為都值得鼓勵,許多人還幫忙把郵寄選票送回來,自發協調共車計劃回鄉投票。“5年一次的選舉我們都特別積極去參與,值得讚賞,但更應該把這些行動化為日常。”
黃彥鉻舉例,如果商家僱用童工、壓迫勞工,消費者因此杯葛也是一種參與。政治參與未必要上前線抗爭,人們可以發揮所長。例如,寫作者可以用文章感動他人,分析現況去喚醒意識;擅長音樂或戲劇可透過藝術行動,SUARAM最近就用舞臺劇呈現扣留所暴力問題。“所以我們不要限制政治參與就是參加政黨或是公民社會,而是可以從生活細節每個角度去做。”
在校園也一樣,黃國燊也說,很多人覺得大選投了票就盡了公民責任,其實不然,要看到真正的轉變,還有很多後續動作。在大學,學生可以加入學生會出點子、出力,也可在社交媒體支持學生會推動的議程,或者製造一些輿論制衡或施壓校方。
今年5月,馬大一間宿舍的電風扇起火,幸未造成人命傷亡。黃國燊透露,受影響的學生向校方借清掃工具清理現場,但校方冷淡回應。學生的哥哥在推特發文投訴,引起媒體注意,校方才把學生暫時安置在酒店,並協助清理宿舍。“可是這是治標不治本啊。”更重要的是,校方應進一步檢查宿舍的消防設施、電路和防火系統。
不過,黃國燊觀察,學生普遍還是不夠積極。例如,學生會爭取校外實習生可減免部分學費,因為期間並沒有使用校園設施。許多學生支持,但大多止於精神上。“他們其實還可以很主動地請朋友們一起簽署請願,或在社交媒體多加討論。”
他以法米惹扎(Fahmi Reza)為例,一個平民應邀去那麼多所大學巡迴教導選舉常識。“當然,自發很累啦!你也不用做到像他那麼大型,在社交媒體一人寫一句也行啊。”然而,很多時候學生會在爭取學生共享的權益時,並沒有獲得太多學生自發的響應。如此一來,校方也會視為學生普遍沒有意願,是否只是學生會“講爽”而已?
不是唱反調,而是提倡問責
目前,許多大專院校仍採取家長式管理,學生多半是聽從校方指示,少有自發行動。黃國燊說起馬大的情況,新生入學就參加校方舉辦為期一週的迎新會,一開始就感受到既定的校園文化。學生要自治,學生會提議同時舉辦各種活動,讓新生自行選擇參加。校方採納改良的結果卻是,同時舉辦各種活動,指定分配新生參加。這還是由上至下的家長式管理。
許多“大人”往往認為學生應該遵循正當管道提出反對或訴求,卻忽略了校方與學生的權力並不平等。試想,依循官方管道投訴遭到怠慢,是否可以升級行動?這其實和許多“大人”不滿政府部門辦事效率,選擇上網“鬧大”異曲同工。
黃國燊強調,並不是鼓吹唱反調,而是要培養問責和制衡的風氣。這也是我們對國內政治人物的訴求,執政黨不應害怕、閃躲人民和反對黨的問責和制衡。
如何培養關心政治的青年?
黃彥鉻分享切身經驗,那次畢業典禮舉牌,學妹告知父母讚賞他勇氣可嘉。可後來學妹參與集會被捕,父母卻不能諒解。他認為,這也反映普遍現象,很多人習慣交由別人去做,卻忘了自己享受的可是其他人抗爭過來的成果。“民主不是單靠政黨或公民社會,而是要全部人一起參與,社會才會變得更好。”
人們總是批判年輕人不懂政治、政治冷感,那話說從頭,“大人”給了年輕人什麼環境?黃彥鉻提醒,政治冷感是結構問題,教育體系、制度和家庭教育都不鼓勵年輕人關心政治,那又怎能期待他們在18歲時馬上了解政治?
他認為,校園是讓學生尋找自我和塑造公民的場域。大學又是社會縮影,此時參加各種類型的社團活動,探索興趣,才能找到生活的價值和目標。至於塑造公民,他提出要培養自我意識、批判意識和實踐能力。
自我意識是從自身出發,關心周遭發生的事情,瞭解社會發生事物。如果比較關心環境議題,那就花多一點心思。批判意識在於懂得尋找問題根源,通過不斷反問,再嘗試找出解決方案。“政治發生在生活每個層面,包括出門上班輕快鐵又故障了、買雜菜飯價格飆漲、薪金總是追不上物價,我們都可以進一步反思、叩問。”
說到實踐,黃彥鉻強調,公民社會的抗議只是一種方法,擬定政策去遊說也是一種方式,針對社區發生的事情簽署請願書也行。“我們不要期待別人發起,而是可以從自己開始。”
來,試試套用在校園生活。以上述宿舍電風扇著火為例,身為大學生,可以關心這起事件以及受災學生的情況。進一步,思考校方為何沒有定時維護,管理層有無問責制度,如何避免災難重演。最後是實踐,你是否願意聯署或致函要求校方採取行動檢查所有宿舍的設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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