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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隆新剧团──行动中剧场,首秀选择改编高尔基的《底层》,导演是洪梓宗。曾访问导演,问戏剧的改编方向?答曰一种“模糊时空”背景。但看戏后发现剧中人物与原著人物名称一致、剧中台词多次提到“西伯利亚”,也提到“乌克兰”,还有“戈比”(俄罗斯辅助货币),加上俄罗斯歌曲配乐,让人不免与原著背景联系起来了。实际上剧本所谓改编,只是在第一幕到第三幕里删减了一些情节或台词、删掉第四幕,再将一些重要情节用夸大的肢体动作速写一番(例如小偷贝贝儿打旅馆老板科斯狄略夫那场),然后加上一段贝贝儿的春梦,以及结尾的演员“感言”。
演出经典作品,因应时代变迁、文化等因素;或导演诠释方式、侧重角度,对原著删减是经常出现的做法。这里头不是应不应删减,而是删减后的文本符不符合原著主题或编导的延伸拓展或颠覆(如有)?要验证这一点就要确认导演的意图是什么?看完戏剧,并无发现编导有新的观点或主题,那本次演出基本上就是诠释高尔基《底层》的原有主题──“肯定人的崇高使命,积极捍卫人的生活的权利。”原著通过戏子沙金对游方僧鲁卡的安慰哲学的批判,是同当时日益增长的革命情绪相呼应的。
这个主题放在今天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所有时代都要“捍卫人的生活的权利”。只是此时此地并无1917年圣彼得堡市民发动反饥饿游行的革命情绪或局势。这个局势引发了二月革命,导致了俄国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的倒台与死亡,及5年后苏联的成立。这些历史背景的提出是要厘清一个事实,今天的“肯定人的崇高使命,积极捍卫人的生活的权利”,再也不是沙俄时期的暴力革命思维,而是民主社会的改革前进。
所以导演的处理至关重要:是要带我们见识那个时代的悲惨,鉴古知今?还是提出人性的永恒?太阳底下无新事,历史不断重演?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可以的,关键是要有迹可循。只是我们看演出时却找不到主题了,这是因为删去第4幕,和前几幕一些重要情节的发展或转折被删除了。例如原著锁匠妻子安娜病死在床上时丈夫在外面喝酒、安娜的病也是因为被丈夫殴打而落下。这是原著对底层人的无助、互害与绝望的精心描绘。但编导已经将锁匠这个人物删去,于是安娜之死的冲击力也就消弭无踪了。网上有观众评《底层》想表达的信息有点深奥,不是每个人都懂。实际上本剧并不深奥,只是不当的删节造成了信息破碎,无法完整传达。
诡异的喜剧
导演因为演员年龄与角色的距离而决定用面具;同时因为喜剧化的改编构想,表演采用了意大利即兴喜剧方式,显著的特征就是演员戴面具表演。面具有固定的角色类型,与中国京剧的脸谱类似,另一个特色是插科打诨。但本剧人物台词已经固定,演员没有更多的“喜剧”可发挥,除非导演改动剧本或加插内容。在剧场里我们如何判断看的是喜剧?当然是笑声。但我看的那场诡异的是,观众特别严肃,好像都陷入了沉思──忘了是来看喜剧的。偶尔传来最后一排一个观众的笑声,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导演。
面具 两面观众空的空间
剧场里一种形式的成功,有时要其它方面的辅助。因为对观众来说,“固定的角色类型”的面具需要被看到并看清楚,才能通过面具辨识、感受人物。但本剧的其它安排,却刚好反其道而行。例如多数时候不够明亮的照明设计、同一的演员服装,与两面观众的安排。服装方面毋庸赘言,除非演员外形特别,否则观众企图从外观上来辨识人物是不可能的;两面观众的问题是:导演排两面观众必然有意识地让演员均分两面朝向,那么,理论上有一半时间,观众只能看到演员的后背了。
《底层》讲述的是一个地下室旅馆里寄居着各种身分、不同阶层、如今沦落到同一种境地的一群人。特定的场景,决定了演出《底层》的舞美设计少不了隔板与床架的安排。有些剧组连隔板也不要,但至少保留了床架。但本剧舞美另辟蹊径,舍床架留隔板。隔板安上了轮子,大多时候推到两边靠墙处,作为装饰性侧幕用途,这样一来表演区基本上是一个空的空间了。空的空间是现代剧场常用的艺术策略,优势是自由灵活多变,故常获导演青睐选用。但空的空间并非无所不能,它的短板是无法满足戏剧的某些调度,或演员动作姿势的支点安排。例如本剧设定在一家旅馆住房的场景,不免大量或坐椅或躺床的动作。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安排,没有了床或椅子,演员的表演只能站立或直接坐在地板上。这就形成了一种限制——很多动作施展开来,或很别扭地或坐或躺在地上进行。连续出现这种动作后,不免让人困惑这是旅馆还是避灾中心啊?
面具表演的难度
戴上面具或身处空的空间,对演员的表演来说有更高的挑战或要求。面具挡住了一大部分脸部,甚至眼睛也看不清了,传情达意的眼神与表情被取消了,只剩下肢体与声音。这时对演员的声音与肢体的要求反而更高。从现场的表现来看,如要求动作的利索有力干净、台词声音的流畅清晰动听、语调准确、整体能量的饱满抓人等,演员的声音与肢体表现力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所以我突发联想,要是编导能吃透剧本、谨慎删节,不要弄什么意大利即兴喜剧(剧本已经很完整了,无需再即兴),就照着原来的正剧风格去演,或许会比现在更好。至于很多人夸赞的投影设计,那恰好反衬了戏剧整体的脆弱,在艺术的综合过程里显得过于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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