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用张爱玲那卅年前的月亮作比喻,如今在天台上观望的月亮,或许是身体无恙,或许是国安稳家安在,个人即便脱了节,那黄黄的月,没有陈旧的感觉,仍是月光明。
我是说与文字脱节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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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像那些电视剧的故事,整个人与时空脱轨,那也就曲折离奇。我不是,我仍然从黑白电视、七彩电视、数码电视,到不怎么看电视;后来对着的是手机视频,在我的视线里,逐步逐步少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没买书了,杂志不买了。买了十几年的书,又后来十几年不买书。不买书的那些年,也只买张氏生前或死后那些挖宝出版的书。报纸杂志在什么场合有,就翻两翻。那翻两翻,偶尔看到陶杰,偶尔看到梁文道,都是学识那么好,很有洞见,也没买其书。至后来,他俩也常在视频里出现,用那样的媒介表达他们自己,也觉得甚好。
从视频知道一些事,几乎与文字失联。偶尔从谷歌寻找八卦——亦舒发生什么事么?啊她与前夫所生的儿子,她没有预备要相见欢,而选择不见。她同期的林燕妮死了,之前看林的访问视屏,她也真孤单,弟妹癌症死了,妈妈死了,家庭里只有她一人和儿子,她自己也死了,佩服她死前的一天专栏仍继续,那已是2018年的事。
2020年的灾,没有预警,之前根本想像不来,竟然会有封城、封国、封世界。早年看张爱玲的“封锁”还不怎么体会那状况。
那年像囚住,偶尔释放,活动只能短路程。外出一人,只购日需。早上下午晚上,日子瘫痪,像是退休像是病人又像是囚犯。
路障警察问我:“先生你去哪里?”
答:“哦……买个早餐买份报纸。”
买报纸。是的……要知道马来西亚如何了,邻国如何了,世界如何了?小民当如何活?
现在已没有他处报纸可翻两翻。
时间也不是24小时,好像一天已是48小时。
竟然发现亦舒迷还在
看诺希山,看本国数目字上上下下,看本国或死或还可活的数目字,这是怎么啦?是战争每日伤亡报告么?
消解恐慌,看看副刊。
脱了节卅年,副刊文章都各有专长。写生物的有之,写甚爱其物者也有之。有医者的心事,也有患者熬过的激励事。有关日本文化的,中国古文的,名画的,现代绘本的,没有专长写不出。也有行走各城各乡各镇作记录,又有荣休者和学者,回想城中大小事,还有那年那些事。竟然发现亦舒迷还在,竟然发现有人写明星写进对方的灵魂,这法眼神功也太厉害。
夜晚“听”文字,听蒋勋说了许多“美的沉思”,记得他常引述——天地有大美。又说“美”是羊大为美,为何是羊肥大为美?中文字多为象形的视觉,而这“美”或许不指向视觉,而是味觉——肥羊烤后味美啊。
文字是那么吸引么?有人问青霞,若人生重来,她选择演戏或写作,她选择写作。她这些年来积极学画学书法,志向是——艺术家。最没想到她欣赏的作家竟然是那个常感荒凉的张爱玲,更没想到另一欣赏是很丧的太宰治;也是吧,她有怜悯之心,她说她心疼这两人的遭遇。
我呢,与文字脱节卅年,此时翻着读着,笔在执着,明知力有不逮,只是心在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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