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有计划的跑步是因结识李,一位健身的朋友。我与另一友人身高无奈体胖,便被怂恿进了健身房。撸铁之余,我们也踏上跑步机。李要求的目标是两公里。我平生不喜运动,百米余便喘着喊饶命,然李的肌肉让我咬紧牙齿奔跑。面着墙壁跑一阵后,觉胸口愈发闷,视线模糊渐暗。便从跑步机下来,走路摇摆不定,被李扶去椅子上坐着喘气。浆糊的脑袋只有个清晰的念头,我不跑了。
放弃健身后,跑步只在体育课。但逮到机会便散步。有次学校办了万人行。初时脚力不足,渐落于人后,周围人烟逐渐稀少。不知怎的,身子多了一股力气。就像小学时,听写成绩不过关被责骂后的感觉。手臂抹去脸上的汗与眼角的泪,追逐每个慢慢增大的背影,超越之。瞟了他们的脸色,大抵估不到臃肿的咸鱼翻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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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偶见一些车子停在人群前方的路旁,下来了气定神闲的选手。特权阶级与投机分子无所不在。或许只有不断地跑,才能超越因没了燃料的代步工具,而与大众同跑的赛跑者吧。跑毕时,终点虽人头滚滚,但宛若得了第一,又有豁然开朗的滋味。
男性运动的因素,除却健体与热爱该运动,便是女性在心中作祟。显然我不能免俗。因学业,便拟定向晚沿河慢跑。门前有条小路,小径两旁花树葱郁而过,再左便是宛宛大河。柏油路与绿意披着金黄色的大衣,带有叶子清香的风拂面。除却呼吸,还能听见虫在低语,脑袋都松懈了。但经过处牛棚,路上地雷漫漫,异香到把我熏醒了。每日如上。即使到后来跑步没了潜在的性动力,但见身体日渐裨益,脚踏电子秤而雀跃的景况却是令我重心于此的。
总是想再往前多跑一步,再一步!
见成果甚大,便间或偷懒,享乐去了。隔一阵子,肚腩有长大的迹象。赶紧穿上包鞋出发。这般来回数次,得知办何事也得如此坚持,除了万恶的冶学。
常遇见跑客,这时打招呼就得讲究学问了。太远罢,除却熟人多半是不予理会的。因为对方或眼神飘忽,或思考阁下哪位,或判断来人表情气场,这时点头不免尴尬;太近罢,对方判定阁下是无需理睬的,且将擦身之际方举手更是大不可的。看见前方人影,默默估算距离,时机一到,点头或举手微笑,多半是成功的。之后跑步的心情更轻了。若是对方无回应,那也无妨,一次生两次熟。如再如此,便遇之也冷脸。或许小题大作,然这是重要的。起初我也是冷眼待跑客,但每见着人影,便暗自戒备。遇见被冷遇者,氛围甚是冷,一路上跑得不怎么顺畅。轻微且行动式的温暖,也许让阁下的交际或眼中的社会不同了。
斌是运动爱好者。行管令绑着他的脚,但绑不了那颗迫切挥洒热血的心。我随之。我们先是慢行热身,而后开跑。斌的速度与其体格一样好,不过片刻便望尘莫及。当我俩跑完全程,他板着脸,试着像《灌篮高手》严肃的陵南教练评点我的跑步,但倒像忍着漏气的气球。不出一会儿,两人就爆笑了。
虽说嘴中藏毒,但之后的跑步,他的速度显然慢下。问之何故。说欣赏周围美景。跑完依旧疯狂指点,直到现在。如今我与之跑步时,斌说姑且跟上了步伐,明日再加快脚步。无论雨天烈阳,河道旁都有一前一后的身影在奔跑着。或在跑毕时谈尽天下事,跑步是继同乡与同窗之谊的第三条绳子,将要错开的两人系在一起。得一知己,胜万千酒肉友矣。
有天跑完步,斌要打篮球。我顾虑行管令,劝之。回话,挑战极限是男人的浪漫。尔后他投入篮球的怀抱了。忽觉熟悉的跑道变得更长,耗的体力也更多了。不禁想,这人生的跑道是否能找到同路人。
时而课业繁忙忽略跑步。本意跑步是为释放压力,不料放弃跑步的压力更大了,不得不安抚焦躁的心灵。奔跑之际觉体力不足,气息不自觉的紊乱,就像有把利刃在切割如麻绳的意志。但即使状态不佳,汗水模糊了视线,我总是想再往前多跑一步,再一步,再多一步!双脚反复踩在柏油路上就像往空杯倒水,听着水倒在杯子里的声由空荡到饱满,便觉踏实慰藉。忽见周围多了茫茫朦胧的人影同跑,跑越之,瞥去刹那而过的陌生脸孔,发笑的斌和那步伐凌乱不堪,胖阔且熟悉的背影,留意看去,这不就是我么?我惊觉何物支撑着我跑步了。初次是为倩影;第二次是为追上斌的脚步;第三,也是最长远的极致,超越昨日的自己。
周末或放假,最喜在清晨6点或夜间跑步。这时人烟稀少,无需过于留意招呼。而且越是跑,脑子越清醒,可定今日之计或回思本日所做。空气清凉,将淡淡的睡意带走,或呼吸间几日份的压力都呼出去了。虫鸣嘹耳,夜色阑珊,天未明时尝的是心境的宁静清灵,夜晚酌的是孤独的意味,却莫名的美味。大概独自一人方能敞开心中的一切罢。
父亲回来了,一年一见不由生疏。得知远地工作的他无趣下接触跑步。当他闲时,知晓我正要跑步,便跟上。热身时,我像是手机的智能助手,回答宿主的问题。而后我们开始慢跑。但总觉微风像针刺进身上的毛孔,步伐也大不规律。配合父亲速度,我跑在父亲身后,低头俯瞰我一前一后踏步的包鞋。不觉中闪过印象,小脚掌在泥巴中踩着大脚掌的脚印跟随。我悄悄望向其头,黑白割据,身影也与记忆中萎缩些了。兴许汗流进眼,我摘下眼镜迅速抹去之,再把眼镜戴上,咬牙紧追前秒离去的身影。
周末的晚饭后,与家人散步。弟与妹嚷嚷作乐,父母难得一笑,或分尝家人的喜乐与烦恼。与其说此时为消腹中食,不如说是消去心中的撑胀。抬望眼,已进夜,此时的夜景少了一份孤寂,多了一份温馨。我默默看着父亲的背,在昏橙的灯光下渐渐没入夜色。兴许某日,我的身影如父,在灯光与夜色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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