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容妆
作词:祁哲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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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刘立业
编曲:刘立业
演唱:刘立业
给你仔细地上妆
给你保持着微笑的模样
愿你熟睡着进入梦乡
抵达到心中美好的地方
最后探访你的人记住你的安详
你的故事有些片段他们口述过往
是一片云随风吹走又像雾气飘散
人生就是这样来去一场
再用最温暖的唇色涂上
且愿所有的祝福随行前往
用我的真心为爱过你的人献上
给你画上一幅永夜的容妆
3名背景迥然不同的女子,因不一样的原因,走上同样的道路,在人生境遇中相会,结伴同行,追逐殡葬职人的理想,期待可以做得更多,走得更远。
王艾琳:少一点忌讳,就少一点遗憾
王艾琳经常穿着象征小青人的墨绿色制服、踩着白布鞋穿过各家各户,上衣的背面,大剌剌横印着“遗体处理员”几个大字,颇引人侧目。
“小青人”是她给自己的遗体处理事业取的昵称,选择“小青人”,是因为偏爱绿色,也是自我期许:“希望小青人像某电讯公司的小黄人,或米其林轮胎人一样一路生花。”她解释说,选这套墨绿色制服因为工作中常被溅到血迹需找不容易留污渍,实穿耐脏,容易洗烫,至于白鞋,则是为了提醒自己时时保持干净,时时精进不休,不忘初心,做一个坦荡荡无所求的遗体处理员。
传统社会忌讳死亡,对殡葬行业讳莫如深,对殡葬工作者普遍存有刻板印象与歧视,有些人看到王艾琳一身青衣,心里就暗呼晦气,也曾经有人当着她的面,嘲讽她身上带臭味。但她从不退缩,坦荡荡面对人们异样的眼光,言谈举止间,常以殡葬人为豪,无所畏惧,仿佛有金钟罩护体似的。
“我希望改变人们对于生死的忌讳,希望大家以更开放的心态,去面对死亡相关的议题。”她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29岁才正式投入殡葬工作的她是绿缮遗体处理团队(Aileen Ong Mortician Make Up Art)殡仪团队的创办人,专为亡者提供遗体净身、更衣、化妆、修复及防腐等殡仪服务。在这之前,她是一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走上殡葬职人之路,是为了填补童年时的一道伤口。
说到这里时,她神色一凛,出言也谨慎起来,“这是我们家族的伤心史,过去很长一段日子,大家都避而不谈,怕伤口又被撕裂。”她缓缓说道。
她12岁那年,与她感情甚笃的19岁表哥不幸车祸离世,年轻的生命骤然殒落,令亲人痛不欲生。办丧事时,心中充满无处宣泄的悲痛的她,又看到仵作佬粗手粗脚地帮表哥净身更衣,心头震惊,加倍难受。“领带打歪了,脸上画了夸张的腮红,还梳了一个表哥绝对不会梳的猫王飞机头!”仵工鲁莽草率的动作,如同电影的停格画面,在她年幼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整个成长岁月里,王艾琳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随着伤口慢慢结痂,殡葬职人的梦想也在心里悄悄壮大。
然而,追求非一般的梦想需要冒险犯难,而年少时的她是乖乖女,缺乏拂逆长辈意旨的勇气和力量。
中学毕业后,她听从爸爸的劝告,攻读会计,22岁进入银行安安稳稳地打一份工。直到2013年,王艾琳29岁了,婚后第一个小孩出世,走过从女孩变成女人、从女人变成妈妈的历程,让她想要更勇敢、更独立,“我的人生,应由我自己作主!”她决定大胆脱轨,走上殡葬之路。
王爸爸知道后大发雷霆,赌气两个月不跟她说话,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女儿的牛脾气,只好开出条件,强制要求她碰触遗体时必须穿上全套个人防护装备,保护自己。
原来爸爸的反对都是出于爱,“我皮肤敏感,有严重的富贵手,所以他很不放心。”她微笑说道。为了让爸爸放心,她打自第一天工作就全副武装,严阵以待,“那时候还没有人穿防护装备,直到冠病病毒暴发,大家才知道什么是PPE!”
除了强制女儿要穿全套防护装备,王爸爸也担纲跟得爸爸,跟着女儿去开工。
王艾琳捂嘴笑道:“他载我出入,但从来不帮我拿东西,两个沉重的包包,都是我自己在提。我开工时,他就拉张椅子坐在一旁,不时偷瞄看我有没有戴好手套。”表面上让步,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有气,“有人问他你女儿做哪行,他没好气地说,我女儿做人家不要做的工。”
后来,王艾琳随先生离开麻坡迁居吉隆坡,跟得爸爸才下岗,但偶尔还是会突击检查她工具箱里的PPE存货,不时耳提面命,要她做好自我防护。
殡葬是靠死人钱吃饭,是一份低贱的工作,诸此种种世俗的偏见与歧视,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前路漫漫,但只要走下去,就有希望,而王艾琳的希望就是,不让自己12岁时遭遇到的憾事,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我曾经是家属,曾经有过遗憾,我不希望把遗憾留给下一个家属。殡葬服务必须走向专业化和人性化,在有水的地方,要用水为大体净身,没有水的地方,就用酒精款医用湿纸巾抹身,要以庄重的心,对待往生者,让逝者安心,生者宽心。”
王爱媚: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心疼
王爱媚常说自己吃这行饭是命中注定,“我自小在居銮巴罗明和坛长大,因为父母工作忙,所以把我和两个姐姐寄放在庙堂,帮忙打扫、煮食,跟着大人背诵经文,遇到有人办丧事,就帮忙助念,在灵堂上看到殡仪馆的老职工行动不便,也会自告奋勇,帮忙担担抬抬。上中学后,一位寿板店老板见我手脚利落,问我要不要帮他打工,结果就这样入了行,直到今天,从来没有离开过殡葬行业。”个性开朗阳光,说话也像机关枪连发,麻利干脆,一口气就把入行经过清楚交待完毕。
入行初期,她只是在灵堂上帮头帮尾,并没有机会碰触遗体,“我常会看到仵作佬叫家属‘转过身不要看’,心里觉得很奇怪,但一开口问,就被他们骂──不要问!不要讲!不准讲!”
仵工都倚老卖老,没有人把十来岁的小女生放在眼里,一句“禁忌就是禁忌”,就把人压下去。王爱媚虽然不敢追问,但心里却很不服气,尤其是看到往生者眼角有血迹,或是脸上污秽没有拭净时,恻隐之心都会油然而起。
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所谓的禁忌,可能只是一种掩盖手法,而殡葬可以有另一种做法,更人性化的做法。
她提高声调,愤愤不平地:“为什么不可以看?是不是你做的事见不得光?还是你对亡者不敬?我不赞成老一代的那套,我会带着家属一起做,让家属参与,希望往生者留在人间最后的面容是安详、没有遗憾的,留给家属的,是圆满的回忆。”
2003年,王爱媚正式入行,因为她胆大心细,很快成为老板的得力助手。
员工当中属她最年轻,所以最棘手的案子都交给她,譬如到车祸现场收尸。“月黑风高,拿着手电筒边走边找,捡起散落在马路上血肉模糊的尸骸,有时候是残肢,有时候是破碎的尸块,脑浆涂地的也有。”她绘声绘影地描述。
说她胆大,是因为她从来不害怕血肉横飞的灾祸现场,这也许跟她自小就接触葬礼有关,年纪轻轻,却已经见证过无数的告别,所以不害怕,也不忌讳。心细,则是老板最欣赏她的一点,“不只是收尸,而是把残尸拼凑起来,仔细检查看还缺什么,尽可能把缺了的找回来。”
执行这些任务时,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亡者曝尸野外,一定要尽力收集全尸,带他回家,交给他的家人,让他和家人见面。”
在事故现场,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心疼;而心疼,是因为视丧如亲。因为抱着这种心态,所以能够全心全意,为那些无法善终的亡者服务。
那几年,王爱媚的工作还包括代替家属到邻国新加坡,把客死异乡的大马人,运送回国安葬。
2004年左右,新国政府颁布新条例,只允许拥有防腐师执照者领尸,于是同一年,老板把她送到菲律宾受训,学习遗体防腐,她也因此成了国内少数拥有防腐师执照的全能殡葬工作者。
都说是命中注定要吃这行饭,王爱媚的真命天子,那么巧家里也是和殡葬业有关联,结婚后和先生共资一起在昔加末开间提供殡葬服务的寿板店。她从打工族晋升头家娘,有了自己的寿板店,殡葬事业也加码扩张,朝着理想大步迈进。
“我希望让大家知道的是,不管面对生活还是面对死亡,都有很多种方式,我们有选择的权力,可以把生命里的遗憾缩小,让每一场告别,都是圆满的句号。”
李艳卿:红包再大,也比不上家属一句谢谢你
日本电影《送行者:礼仪师的乐章》讲述一位年轻的大提琴手失业后返回故乡,意外地成为礼仪师的故事,电影唤起了观众对死亡的思考,改变了社会对于生死的忌讳,甚至让一些人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轨道。其中一位受电影感召,勇敢跨出改变的第一步的就是李艳卿。
李艳卿出生在一个爱唱歌的家庭,妈妈和5个女儿都是歌手,“大姐唱歌台,二姐参加选美,我则在夜总会和赌场驻唱,大概唱了十余年。我是真心喜欢唱歌,如果不是结婚,应该会继续唱下去。”她嫣然笑道。
剧情推进下去有点似曾相识──女歌星嫁人后,夫家不希望媳妇抛头露面,于是她洗尽铅华,在居銮开了一家西餐馆。在那里,李艳卿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位卖包点的小贩,在他的引荐下,进入殡仪馆打工,一开始是捧茶、递花生,两个月后正式接触遗体,成为礼仪师。
“那是2008年,居銮中华纪念馆成立中华殡葬的那一年,我是中华殡葬的第一位礼仪师。”她追述。
2008年也是《送行者:礼仪师的乐章》发行的一年。李艳卿不太记得自己在哪一年看这部电影,但观影后激动的心情,却历历在目。“看了戏后,我才知道有礼仪师这份职业,帮助往生者踏上旅程的这份工作,发人深省。”很多人看戏时哭得唏里哗啦,但李艳卿没有哭,“我只是被男主角敢敢转换人生轨道的勇气深深打动!”
看完电影后,勇气仿佛翻倍了,一脚跨出舒适圈,毅然走上一条意料之外的道路,从事一份自己从没想像过的工作。
这一次,夫家倒是没有反对,“可能他们受英文教育,思想较开通,”而李艳卿自己对投入殡葬业也百无禁忌,“其实我从小就对死亡很好奇,总是想要掀开死亡的神秘面纱,会成为礼仪师,也是有迹可循。”
开始接触遗体时,头两次都是享尽天年的老人,到了接手其中一个幼童案件,她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沉重。
“我也忍不住跟着哭成一团。当时我的老大3岁,老二一岁多,所以格外感同身受。”在悲伤哀恸的家属面前,她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护送小女孩的生命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我全程亲力亲为,从医院停尸间抱到化妆室,亲手给她净身更衣,亲手入殓,再亲手送去火化场。”
回忆初入行时,她莞尔笑道:“心很软,不懂得克制情绪,常常跟着家属哭,所以给老板骂!”做下去之后,她学会了自我心理调适,也慢慢了解到,礼仪师不只是帮大体更衣化妆而已,陪伴家属走过哀伤,让在世者勇敢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一环。
从“心”认识礼仪师的工作后,她也看见了这份工作对亡者、对家属,乃至对她自己来说,都深具意义。
2015年,她辞去中华殡葬的工作,到新加坡学习遗体防腐,也在那里当防腐师,直到今天。
“专业防腐是这行最高端也是最困难的一环,要成为全面的礼仪师,就必须有一张防腐师执照。”从事殡葬行业十余年,她对工作的热诚有增无减,“每天都谨慎提醒着自己,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服务每一个往生者和家属。”
顿了一顿,李艳卿意味深长地微笑说道:“做这行,红包再大,也比不上家属含泪微笑说一句谢谢你。”曾经是舞台上的万人迷,也当过餐厅老板娘,但她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一句“谢谢你”足矣!
“我是真心喜欢唱歌,一唱就十多年,如果不是嫁人,应该还会唱下去。但是,如果你问我,唱歌和殡葬我会选什么,答案一定是殡葬,因为这份工作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可以成就更好的自己。”她语气恳切地表示。
在死亡面前,李艳卿成为了一个更柔软、也更快乐的人,“我妈妈第一个发现我的改变,她说我的脾气好了很多,以前我很爱发脾气,现在变得乐观,不计较,也不小心眼爱记仇了。”她呵呵笑道。
当然牺牲还是有的,而且很多,“我的女儿对家里的菲律宾女佣比对我还亲,孩子的事,很多都是女佣转告我的。这让我很难过,也很愧疚。”
家庭聚会拍全家福,很多时候她都是缺了一角的圆,“大年初一吃着团圆饭、女儿的满月酒会,席间接到电话,马上就得出动,一去就是六七个小时,回到来时大家都散了。还有奶奶过世、妹妹遽逝时我也不在场,这是最大的遗憾。这份工作没错是给了我很多满足感,也赚了不少智慧,但也失去了很多。”意气风发的脸黯淡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在新加坡工作的这些年,为了争取时间与家人在一起,她风雨不改,骑着摩托每天往返新柔两地。以前休假都用来补眠,自从妹妹去世后,“我更常抽空回家,陪伴家人。”
丧亲后,她深深体会到,生命中有太多无法控制的事情,但只要家人在身边,健康平安,当下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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