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不公,天理何在!”
2022年4月,沈可婷案在高庭被推翻判决,涉案轿车司机改为罪成,华文社交媒体评论区马上被上述八字留言淹没,远比平时逢死必留言的“阿弥陀佛党”还要泛滥。9月份,副首相阿末扎希贪污案的40项控状表面罪名不成立,又引起一小波八字留言潮。相比稍早8月份,前首相纳吉罪成入狱时,是两道截然不同的风景。换个角度想,对纳吉死忠支持者而言,判决何尝不是他们的“司法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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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判决不如预期,就高喊“司法不公,天理何在”,这反映的究竟是愤怒情绪,还是针对判决细节的理性质疑?
司法真的不公吗?我们还能相信司法吗?说明专访来意,执业律师刘毅龙先是分享,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敦东姑麦润于2019年上任后,司法界其实迎来一片新气象。他说,大法官劝导同业在做有争议的判决时要勇敢遵循法律原则判断,即使判决可能对当权者不利,甚至不符合公众期待,都要勇敢下判。(别急,请耐心读下去。)“因为法院是讲法律和证据,不是讲情绪,这样的提醒其实给予法律从业员很大的力量。”
法律程序牵涉法官、检察官、警官、证人等众多人员,你我也见过执法人员甚至法官受贿的新闻,这难免动摇民众对司法的信心。不过,对圈内人而言,除了大法官的勉励和打气,目前法院文件已初步电子化和公开,也算是司法改革的一小进程。
谈回2022年最轰动的案件──沈可婷案,刘毅龙说,社会有情绪化反应在所难免,因为它包含了过去数十年来种族分化,经济不均造成的族群间不信任。法律界人士能做的是尽可能将当中的法律概念白话普及,引导公众用更理性的态度去看待案件,但公众有没有办法吸收概念就见仁见智。例如,当时有律师尝试分析沈可婷选择“不宣誓自辩”的利弊,然而沈可婷自有选择的权利与考量,并没有对错。
理性看待,公义仍在
如何理性?先拆开来谈“司法不公”。刘毅龙认为民众可以质疑判决是否准确,但若没有根据法官判词,只是愤怒空喊口号,其实只会强化社会对司法不信任。当社会不相信司法,人们可能不愿诉诸法律行动而采用威吓等方式私了。“那社会会变得很乱,才会是真正的不公不义。”
他提醒,民众必须了解我国的司法制度是对抗制(Adversary system,或称抗辩式诉讼制度)。意即,法官是被动的,透过控辩双方提供证据和法律原则找出最对的法律诠释。“所以判决可能不如我们期待,并不是司法不公,而是可能牵涉到参与诉讼的各方出现失误,导致法官没有办法产生社会所期待的公正判决。”
再解构第二部分“天理何在”,刘毅龙先搜查“天理”的定义是常理或公众可以接受的道理。沈可婷案之所以引起广大争议正是有违公众认为的常理——脚车少年也有错,为什么不惩罚他们?
“(大众)可以有这样的要求,但是不代表法律没有必要去决定沈可婷有没有疏忽驾驶的问题。”刘毅龙说,人们常常把两者绑在一起讨论,然而单就沈可婷案,还有上诉程序,民众不需要现在就以情绪判断。
同样被网民质疑“天理何在”的还有阿末扎希案。刘毅龙点出,检控方的确没有传召到关键证人,一些证人的证词反复也缺乏可信度。证据不足,法官又该如何下判?即便是已经定罪的纳吉,他的支持者也会认为“司法不公”,而他也已经申请司法审核,透过司法程序讨回他认为的公道。
有必要让公众了解司法
我们还能相信司法吗?这个提问或许得改成,我们真的了解司法吗?
刘毅龙提醒,传统上和道德上,法官没有办法和公众直接对话。“法官不能发文告或开记者会回应公众的指控,因为在法院讲的是法律和证据,法官的回应只有一个,就是判决书。”他强调,没有根据判决而做的情绪化反应,其实无助于推动司法进程。
对此,他认为媒体从业员有责任深入报道法庭案件,把法院的判决浅白转述给公众。“法律界人也要自省。”他举例,逢重大案件,律师公会也只是发文告,并没有更有组织地让公众更了解法律。例如台湾有民间自发组成的“法律白话文运动”;新加坡的法院资讯非常公开透明,系统有互动式设计,让公众可以看到一套法律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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