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與否已經不重要。這些味道有種穿梭時空的能力,從童年一路走來,和你打個照面,又嗶啵嗶啵往前走,在你生命轉彎的地方等你。
此刻,我們坐在馬六甲估俚街口的隆安茶室,一邊吃著海南豬肉沙爹,一邊呷飲冰凍啤酒。
午後斜陽,照在沙爹攤上,仍清楚看見那不斷撥動葵扇,在炭火前燒烤肉串的攤販臉上,滲出汗珠閃閃。
逆光,眼前煙絮飄忽成雲。小小茶室,雲湧客滿,都在等候攤販以短短的長方炭爐,一次僅晾烤出少量的沙爹串,說是如此才能精準控制每一串沙爹的火候啊!
一攤三輪車檔口從店外緩緩經過。
其基座漆上藍色,與周遭斑駁街景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我二話不說地連忙衝出茶室,也不曉得小販到底賣的是什麼,直覺讓我追向前去,連喚幾聲,年邁小販才緩緩將鐵馬停靠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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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景“熟悉”得教我感到驚訝,像排演過無數次似的,許多童年記憶頓時鮮明起來。
不也曾經著急地等候幾乎是定時定候出現在家門前的流動小販嗎?從“Tok Tok粉”(潮州魚丸冬粉湯,小販習慣以湯匙敲打瓷碗發出Tok Tok的聲響)到“叮叮糖”,再到冰淇淋的鈴鐺聲,都曾經牽動敏銳的耳朵,在午後無所事事的時光裡著急地守候。
當然,還包括那騎著腳車四處叫賣Rojak的印度老人、那些手握短小桌腳,頭頂一桌(充當攤頭)Kacang Putih逐家逐戶去販售的印度老兄,以及總是將摩哆停在家門前不斷按響“叭咘”在賣叉燒餐包和牛油麵包的年輕小夥子。
這些過客都曾經在我的童年時光裡出現,或許就只在某一時段持續出現了一陣子,而後就再也沒見了。我當時就常這麼天馬行空的想,前一刻他們會在哪裡呢?而下一刻又會去到何方?總幻想著如果能跟他們走一趟真好,彷彿就能“流浪”到天涯海角……
我問老伯賣的是什麼?頭戴圓帽,一臉和善的他走到三輪車後方的攤頭拉開拖格:包子啊!
看到那些沒經保溫的包子,遲疑了片刻,知道沒有肉包後便安心各買一個:豆沙、豆蓉、花生和菜包。仔細端詳,才發現包子上面都蓋了紅印寫上名稱,不像一般包子只畫個點,以不同顏色區分,感覺上就多了一份如同字畫完成後蓋印落款的慎重。
老伯說,這攤包子打從1964年便賣到現在了。當年父親逝世,弟妹還小,廿一歲的他就只好挑起生活重擔,向人學習如何做包,開啟當流動小販的生涯,轉眼經已四十五年。每天下午三、四點左右,總會路經這條估俚街的。
我一向對能夠馬上明確說出創始年份的小販懷以崇敬之心,彷彿他們也會以同等認真的態度來面對所做的食物。
回到茶室後,我們開始分食這些早已冷卻的包子。
一口咬下,好像記憶全都回來了。味道直像童年老家附近那雜貨店下午才出爐的包子,又像清明節掃墓回來後家人說吃了阿公會保佑我的包子味道。其實,無關乎美味標準,這味道似乎有種穿梭時空能力,讓童年1960、70年代的記憶活了過來。
這次南下新山出席新書分享及簽名會,途中特地拐進古城馬六甲,為的就是專程回味估俚街口的海南沙爹,卻無意中發現了這流動的“古蹟”!
2009年3月1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