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視覺の廚房
安娜是一位出色的油畫家,她同時也是一位循循善誘的美術學院資深講師。她因教而優則仕,不僅能在教學與創作的人生路上,站好企穩,且尚可徑自往前邁步,一路攀升,從美院裡頭的基礎課程講師,升級至純美術系系主任。不管怎樣,這一切的一切並不妨礙她成為一位出色的畫家。
曾幾何時,偽光頭佬曾經和她做過一段很短時間的同事。那段在美術學院打工的日子,確實是快樂且美好的,可惜快樂快樂,一般都會很快飛逝而去的,好彩還留下來難忘的回憶,好彩寒舍有收藏了安娜的兩幅畫作,賞心悅目,令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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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仔細描繪的廚房,色調對比非常強烈:湛藍的窗簾前邊,擺著一張橙色檯面的餐桌,桌上鋪著皺巴巴的報紙,上面有兩粒紅蘋果、一尾黑鯧魚,伴著一個大瓦煲、大蔥、紅辣椒、蒜頭,還有一隻活生生的公雞呢。桌底下可看到一張不起眼,但卻是許多人再熟悉不過的碎花踏腳布。畫家似乎在營造出一個和諧而快樂的,一個叫做家的美好氛圍。順道一提,畫面深遠之處,遠山黛綠,是神山來的,是畫家心中牽腸掛肚的故鄉。
對了,這張畫著畫家廚房的大油畫,名叫《餐桌》。還有還有,安娜的中文名叫做陳翠嫻。
●小說の廚房
回想起初初出道時,那是村上春樹火火紅紅的時代,吉本芭娜娜也是同一個時候,在文壇上冒出名堂,顯山露水的。當時,偽光頭佬獨沽一味,一頭沉迷在村上大叔既魔幻又帶有都市人孤寂情愫的短篇小說,banana!?好奇怪的名字,可以吃的嗎?無知的偽光頭佬,因此與她擦肩而過,錯失了。直到後來,才發現到原來這書是我心儀的小說家吳繼文翻譯的,因譯者之名而吃起回頭草,為時一點也不晚。〈廚房〉寫的是傷逝之情。

小說的女主角櫻井御影,因自小和她相依為命的祖母遽然去世,孜然一身,陷入深深的哀傷,籠罩孤寂的情緒。祖母喪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家中的廚房裡打著地鋪,席地而臥,安然入眠。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以及廚房。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喜歡的地方,是廚房。那段悲慘的日子裡,她發現到只有躺在廚房的雪櫃一旁,她才睡得最香甜。傷心欲絕,眼淚已流乾的她,帶著微微罩上的睡意,然後像花生漫畫裡的萊納斯一樣,緊緊裹著毯子,沉沉入眠。身邊的雪櫃發出的摩哆聲一直都在陪伴著她,撫慰著她,令她不會感到孤單……直到田邊雄一的出現,雄一和他的“媽媽”惠理子,“像狗一樣的”的收留了她,使她的生命出現轉折。故事的曲折蜿蜒,起伏迴盪,且由小說娓娓道來……
●舊日の廚房
詹宏志先生嘗試透過文字的梳理,還有復刻他家中的3個女人,生前最為拿手的美食菜餚,來借“食”還魂,記憶與味道的交疊、糅合,這是他惦念他已故往的太太、母親和岳母的一個方式。
所謂的mother tongue,母親的舌頭,並不僅止於言語的,如母語,實際上它還包含了飲食味道的。媽媽煮的菜,永遠是我們最為熟悉,同時也是最最讓人想念的味道!
記憶與味道,記憶中的味道,不外如此。思念一個人,亦或可透過做菜,復刻他、她生前最為拿手的菜餚,使他或她獲得“重生”,“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
“我們的記憶是一個比宇宙更完美的世界,它將生命重新給予了那些已經不在的人。”這是法國著名短篇小說家莫泊桑說過的一句話。近前,在誠品生活吉隆坡的開幕壓軸文學講座上,睽違3年,再次抵馬演講的臺灣文化界icon詹宏志先生,在演講一開始時引述了這麼一句話語。
詹先生的演講開場白,也表明了這是一場獻給他的馬來西亞朋友詩人與美食作者林金城的,由此可見,他是一個非常念舊的老派人,令人感動。
2015年初,詹太太,名作家王宣一意外地在意大利旅途中因心臟病遽逝,而後,詹先生寫了各種關於飲食的回憶文字,前後總共寫了接近30萬字, 好像是為了一本書做準備似的。

敘舊憶往,詹先生以文字來療愈自己,講述的雖然是關於美食,然而卻是一部“懷人之作”。飲食並不是他疾書而作的關注,人情才是。
愛妻王宣一的告別式:“最後的派對”,是一場集合了音樂與美食的告別派對。他說,他太太生前開朗活潑,對朋友總是盡情盡意,他猜想她是不會喜歡哀傷的追悼儀式的。既開心又傷心的派對結束後,回到家中的他,看著空蕩蕩的廚房,他不禁思考著過去,各種大大小小,深受朋友喜愛的“宣一宴”,種種熟悉的滋味與情景,難道就這樣隨著太太的離世而就要消逝了嗎?
詹先生說,他吃了三四十年太太做的菜,可是卻從來沒做過太太的菜,因此動了心思,他想他是可以嘗試著把這些美味佳餚,復刻起來的。過後,他花了半年時間,試做了三十幾道太太生前獲得友人口碑的佳餚,還辦了一場山寨版的“宣一宴”,好友在宴後給他打了98分,還說,剩下的2分是屬於他個人自己的。
後來他又想到,岳母擅長的杭州菜,實際上在她來到臺灣後,也起了一些小變化,比如一些大陸的食材,在臺灣是找不到的,因此她必須要找其它味兒相近的食材來取代。岳母一些拿手好菜,是她女兒不做的,比如韭菜花枝炒蛋,以及八寶辣醬等。當他成功復刻了十幾道岳母的菜餚後,忽而想起他聰明但可憐的母親,想起在那貧困的從前,母親總是有能力把很多別人丟掉的材料,變化成有滋有味的菜色;童年中,回憶裡的鳳梨茶、淺漬蘿蔔皮、薑絲赤肉湯,以及卜肉,後來均獲以成功復刻。幾年下來,詹先生試著把她們3個女人的菜學起來。於是,便出現了“3個女人的回憶”;於是,還出版了一冊叫做《舊日廚房》的書,是他相隔了7年的時光才出版的書。
《舊日廚房》是一部傷逝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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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在菜市上偶遇久违的中学时期学长,一阵寒暄后,他问:就快过年了,还做不做东坡肉?原来这十多年来,我不再每逢过年就把东坡肉当贺礼送给当年的亲朋好友。
东坡肉是留英时期在中国餐馆兼职、忙完了刷盘子洗碗筷与打杂的分内活,乐的帮各厨师做各项烹饪准备时接触过,也因常请英籍同学或朋友来住处吃饭时把所见所闻实践,感觉到位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中餐馆额外当下手、又按重量分配均匀的冷冻预制品,自己从没曾让吃过。所谓正宗的东坡肉还是许许多多年后的夏天,在它的原产地杭州第一次尝到。西湖边石板街的饭店里,我在菜单里发现了它,点了一份,只见两方块的小小巧巧的肥肉、麻将牌大小,给棉绳精致地上了十字绑,浇上闪着诱人的酱油色汤汁,我仅吃了一块就作罢。东坡肉是注入多少糖量才齁得我难受?肉油而不腻吗?入口即化吗?正想着该如何正确注解,我已经打车越过苏堤,来到《印象西湖》演出地点。刚入场,尚未如座还没找着,肚子突来一阵翻滚,以为提肛让有关机括缩一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承想等我火急火燎找到厕所,犹未蹲下,就山崩地裂地biak一声响,再听门外有人随即哟的一叫后哈哈大笑,害得我躲了大半天才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谈起东坡肉,母亲眼睛一溜,说那几种佐料家里有:不就是买块猪肉的事吗?我们也来试做一回!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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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爸爸最识煮餸,母亲说,以前在伊班长屋边上住着务农割胶的时候,每逢旱稻从烧芭、播种到收割,招呼主动前来帮手的伊班朋友们的饭菜都是你爸爸用大饼干珍当锅亲自烹煮的,三几下子可以把柴火拢起烤全猪也从不假他人之手。父亲常提起自己最拿手的牛肉炒苦瓜,母亲听了也一再附和,但除了母亲,我们做儿女的没吃过,我也从没见过父亲下过厨。母亲还说,父亲年轻时而技痒挥锅铲的这么一道,她可是当年唯一的分享,言语间不无透露着新婚后那段日子的美满与幸福:后来你们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出世了,能让个个吃饱饭,已经不容易,还牛肉炒苦瓜?晚年她每一念及,我就把食材买了来,母子俩决意再弄出这么一道,味道还真的都不赖,但总没有让母亲曾经享受过的味觉重叠。母亲心里明白,那当然不是苦瓜没有在刚刚断生前掌控住火候,也不是古晋的牛肉根本就没有我们以前砂拉卓甘榜马来人过节时杀了送来的好味道。
母亲的爆炒蒜瓣豆角,是我从有知以来就迷恋的一道菜,虽然曾千几百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全程操作、示范,上碟前更听得真;就搁一丢丢白糖再添一点点盐!然而由我亲自实行,即便在她的眼皮下,也从没有把她的随意与不见招数的手艺与成品复制。那个4岁的小男孩,带着两个妹妹在浮脚店屋五脚基上嬉闹中,看见母亲挺着大肚子从店里走了出来,一手拿着搪瓷碗一手拿着红色搪瓷勺子,就座在五脚基边缘搭建的长椅上时,兄妹仨就一伙拢前来。是那一次吃的是爆炒蒜瓣豆角,还是喂着孩子们每一人的每一口,母亲就轻轻“amp”的那一声,整个场景就因而烙印在我脑海,逝去的童年时光与相关的所有一切,尽管再也回不来。
母亲的厨艺就此失传
你妈妈才是厨艺高手,天生的!父亲翘起大拇指,也是一直到我自己不得不做饭时才真正体会的一番话。以前是父亲,从菜巴刹买回来极普通最便宜、只求实惠从没考虑搭配的食材,后来是我,还常弄来我看了欢喜、她之前没有见识过、进口的波菜西芹佛手瓜西葫芦等等,她好奇地审视一番,未几,一如既往,在有限的资源里,就为大家调制既果腹又可口的饭菜,当年是一家大小十一口,最后是母亲、妹妹与我。母亲做了许许多多临界自创的菜,后来问及,她也弄不清工序与搭配,但都成了绝味。母亲曾手把手教我们裹枕头粽,包烧角,还有让一家大小都可以吃饱早餐的萝卜糕、芋头糕,还有我们不少享用的捞锅边,竟然是后来堪称福州美食的鼎边糊。我们兄弟姐妹九人,只有大姐学得最真,但大姐也病殁了,母亲的厨艺也就此失传。少小时候我们最常吃猪头肉,父亲笑呵呵如获至宝带回来时,母亲不时还抱怨,这无疑是给她又忙又累的家务日程添堵。她往往把整个在柴火上烧个遍去毛,再刮个干净后又用水把整个猪头煮了才做最后的清理。骨头用之熬汤,又剔又割使劲剖解出来的皮皮肉肉,不知是卤还是炖,她用上八角、白糖、大量的姜、一大碗老抽,也毫不客气的征用了父亲一大瓶伊班人私酿的米酒Chap Lang Gao(茅屋标),一大锅的,让我们解馋好几天。
除了一开始就挑掉血丝裸蒸出来、为了让孩子们更聪明、一人一口的猪脑让人嗅了恶心,其他的都好吃,猪皮猪耳朵,尤其是猪舌头。肉吃完了,浓稠冷却成冻的汤汁留着下面条,母亲又轻易巧妙地为大小十几口呈献丰盛的一餐。
不就是东坡肉而已!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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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一向从简,自从母亲往生后,体现在饮食上的尤其显著。唯一不变的是,除了时而出远门,我与相依为命的妹妹从不在外用餐,与外卖更是不沾边。早上是一大杯果菜泥,往往是扭开收音机国歌播放的时候准备好开始喝下。派上场的各类蔬果大略一样,因为比例不一定,打出来的混合物,味道口感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每一天迎来的就是一个欢喜。接下来是一个蛋,一片在铁板上烤了烤酸面包,给涂抹厚厚一层自己研磨的花生亚麻籽酱,脆口,细嚼后吞下,简直就是人间至味。一日早午两餐,持续了十几廿年的蛋奶素,因一场防疫而更变,除了豆腐鸡蛋与鹰嘴豆,饭桌上每隔一两天就有了鸡肉或鱼替换,搭配大量的蔬菜瓜果与三两口常备的五谷杂粮,就是妹妹的一餐。回归学生时代最简易的一锅煮,我把五脏庙都祭得服服帖帖。餐间能有一小块奶酪或半杯酸奶解馋,我感觉自己十分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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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无意看到食谱,与英国中餐馆所偷师的东坡肉有些出入,母亲研发出来的自行离谱。后来,肥肉不用,即便赤肉事后显柴、口感所谓欠佳;冰糖省略,其他的如酒、酱油和八角大略掂量加减;进口的蒜也取代了母亲种的青葱。唯一着调的是混合物大火烧开后以文火慢炖,见肉可以用筷子一戳即穿透时,再猛火收汁。我紧守在锅边,静听着气泡的声响,细看着水蒸气一缕缕散发,过程中惊讶自己竟然无视时间的流逝,也无所谓一不小心煮糊了、糟蹋食材。当年烹煮东坡肉,母亲与我分工,粗的我来,考耐性与耗时的,我全推给母亲承担,亲戚朋友们分享过成品的,大都赞不绝口。时隔十多年,我独自再玩一把,发现除了落户古晋的姐姐与小妹,要送的全是现在咖啡店常见面可以无拘无束清谈、菜市里摆档口、地摊卖土产、相识经年却大都不相互通姓名、日常生活接触最多却从不相互干扰与牵扯的各族人士。以前的同伙、朋友,不记得何时起从频繁相互探访或约见喝茶,到悄无声息地逐一脱了队,渐行渐远,不再往来,继而彻底失联。新年前菜市偶然碰见的学长,没留下手机号,我不知该找谁联系,把预留给他的一份亲自送去。
送出去的东坡肉味道如何?因为妹妹从不吃红肉,若上了饭桌,显得我独食,不好。我在收工前用勺子舀了一点酱汁在舌尖上试个淡咸与鲜不鲜,没吃过。他人的回馈是贬是褒,也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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