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取消入境核酸檢測和集中隔離,四川朋友迫不及待給我打電話,說還會逐步提供更多便利,你趕快來,想出去哪都可以。
我想去哪?疫情3年,常常想起霧中山,想起明月寺,想起那一僧,一池。或許,我該重訪明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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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通過熊鶯的安排,造訪了明月寺的釋寂慈法師。並在山上靜修兩天。法師簡淡的談話,果然成了我遲來的頓悟。
熊鶯也曾在山上住了兩天,跟隨師父一起打坐誦經,體驗了兩天出家人的生活,為此還寫了一篇長文。字裡行間摻著世情,卻是泊然寧靜的。
那年秋雨綿綿,上山時雖然雨已停了多時,但山路泥濘不堪,腳踏在長滿了青苔的石級上,稍一不留神便會滑倒。空氣是溼的,一陣陣透心的冷,不時大霧瀰漫,頭髮逐漸就潤了,溼了。想起“櫛風沐雨”,該就是如此狀況吧。
要不是熊鶯給我說了明月寺的情況,真不相信眼前所見的陋屋就是明月寺,而“明月寺”三個字還是用炭筆手寫的呢,連匾額也沒一方。
的確,明月寺就這麼簡陋,並且就只有一僧。他就是釋寂慈法師,一人在有“中國佛教圓明園”之稱的遺址上(霧中山的寺廟毀於明末張獻忠之亂,清代曾修復或重建了大部分。文革期間又再次遭到摧毀)結廬為寺;寺的右則是千年古蹟明月池,此池有“發光”奇景,相傳“乃娑架龍王衛護之跡”,歷代文人墨客為它留下許多吟詠的詩詞。之前就聽說了,法師獨守一寺一池,夜不臥床,木魚清燈為伴。
法師顯然不為苦,一個修行人,生活所需,除了一口糧,其他的一切不外是身外之物。法師也說了,除了米要到山下去買,菜是自己種的。寺的後面開墾出一片菜地,自供有餘。上山來的居士或登山歇腳的遊客,要吃飯的可到菜園裡去自行採摘,廚房裡備有柴米油鹽,自己動手做即可,分文不收。用水引自山泉,砌一方小池,終日叮叮咚咚,宛如美妙的樂章。
那天的到訪,法師清癯的臉上露著祥寧的笑容。他招呼我們在廊簷喝茶,那裡擺有一張石桌,幾條長凳。那是法師的“會客廳”。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與法師“交流”。我說請教師父,師父卻謙遜地說,師父並非學富五車,不說請教,我們相互交流學習吧。
在我等俗子眼裡,青燈古佛尚可以理解,但對於法師夜不臥床,盤坐入睡,在荒山中獨對遠古的斷壁殘垣的修行法,實難理解,那到底是境界還是功力?抑或是悟性?忍不住問:“不苦嗎?”
“你們看我苦,但我自在得很。”記得當時師父是這麼說的。
林間風起,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大霧瀰漫,冷泠的石階寒意漫漶。我不由縮著脖子緊抱雙臂,那時才3點剛過,天黑還遠著呢。忽然想到冬天,不知這裡會是怎麼樣的?不由環顧四周,連個爐子都沒有,怎麼過冬?師父笑說穿棉襖啊,禪坐能使身體發熱。我恍然想起曾看過一本小說,說在雪域高原上,冬天喇嘛們坐在廟裡打坐,真氣運行加速,一股熱流自體內往上升騰,屋瓦上的積雪逐漸融化……
我很想跟師父談談那本小說,想請他給我解答一些問題。但風很冷,我實在坐不住了。那晚整夜都睡不著,是總起大霧的山上太冷了。不知怎的一直想著後面菜地旁側整齊排列的千年殿宇基石,還有那乾旱不涸,降水不溢的明月池。不論颳風下雨,還是天清日朗,滿山綠蔭掩映,該是永遠不變的風景吧。可以想像的是,師父晨暮廊下趺坐於蒲團上,朝看曦日昇,暮送夕陽下情景;那一次次觀照,一次次了悟。而最美麗的該是與古池的深宵相對,星光點點撒滿一池,那是一片純淨的詩情畫意。比較起來,日暮黃昏有著更明顯的人生味,就是那種說來話長,姑且省略的不足道。
記得臨走時,我對師父說我會再來,轉眼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年來順境逆境都有過,卻沒什麼感覺,似乎忘記了。而記得比較真切的是師父祥寧的笑容,還有我信口說過沒兌現的 —— 師父您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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