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們救了我（中）| 災場搜救一加一大於二 最佳拍檔 人犬情未了
峇冬加里營地土崩事故是許多消拯局領犬員最難忘的拯救行動之一，每次回想搜索行動的畫面都想流淚，對大自然的威力感到震撼，以及感慨人力的有限，找到罹難小孩與母親相擁的遺體、更是感到悲傷。
專訪：吳雪兒 / 獨家報道：林巧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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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賴國華
峇冬加里營地土崩事故是許多消拯局領犬員最難忘的拯救行動之一，每次回想搜索行動的畫面都想流淚，對大自然的威力感到震撼，以及感慨人力的有限，找到罹難小孩與母親相擁的遺體、更是感到悲傷。
這次的搜尋行動，搜尋犬立下大功，主要是領犬員和消防犬之間的默契，決定了他們能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只有雙方之間具有百分百的信任，才可以確保消防犬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發揮高效的工作。
警犬：Grouse
犬種：英國史賓格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警犬：Blake
犬種：英國史賓格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警犬：Pop
犬種：英國史賓格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警犬：英國史賓格
犬種：Frankie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警犬：Lady
犬種：拉布拉多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警犬：Denti
犬種：拉布拉多
年齡：6歲
（峇納提供）
搭檔5年 感情變深
在峇冬加里營地土崩事故中投入搜救的6只赤腳小英雄，Grouse、Blake、Pop和Frankie屬於英國史賓格犬種，Lady和Denti是拉布拉多犬種，它們都是屬於尋屍犬（SAR Cadaver Dog），主要任務是探測及鑑定罹難者屍體的位置。
Grouse的領犬員肯尼（Kenneth）來自砂拉越，他5年前加入消防犬隊（K9），與狗狗成為工作夥伴的感覺，他覺得言語難以形容。
“我與Grouse合作了5年，照顧它的生活起居包括梳理毛髮、洗澡等等，日夜相對，彼此的感情一直在增加中。”
回憶起土崩事故的搜救行動，肯尼指最大挑戰是多變的天氣和地形移動，他需要照顧Grouse的安全，每一天搜救行動結束後，需要花很長時間為它的毛髮和沾滿泥濘的四肢梳洗乾淨，讓它儘快恢復體力，以便翌日重新投入搜索工作。
肯尼：自豪Grouse表現
對於Grouse在搜救行動中的表現，他驕傲地說，“Grouse卯足全力執行任務，它的情緒及體能狀態非常穩定，在搜救時一直維持著最佳水平。”
肯尼向記者展示消防犬其中一項日常訓練，即鑑定起火原因。
領犬員迪瓦嘉南在磚頭裡面放了裝有易燃物的小瓶子，肯尼把Grouse放出來，為它繫上執行任務的綁帶，隨後輕拍Grouse的胸前，示意它開始行動，只見Grouse迅速向前衝，5秒之內就嗅到藏有易燃物的磚頭，它留在原地不離開，然後回頭望向肯尼不停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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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獎賞Grouse的優異表現，肯尼取出網球與它玩丟撿球遊戲，Grouse興奮地像個孩子到處狂奔，也撲向肯尼撒嬌討摸。
Grouse完美地詮釋了“工作時盡力地工作，遊戲時盡情地遊戲”的態度，當它玩樂後坐在地面休息，即便肯尼沒有用繩子拴著，它也安靜地待著。
罹難小孩與母親相擁……
組長：畫面揮之不去
45歲的尋屍犬組組長迪瓦嘉南在消拯隊服務23年，其中18年是在消防犬隊，Frankie是他帶領的第二隻尋屍犬，也是合作了5年。
提到土崩事件，他說這場事故是他服務23年以來，最難忘的一次搜救行動，特別是罹難小孩與母親相擁的遺體、小小的拖鞋等等這些畫面，依然在腦海迴盪，揮之不去。
他說，搜救的挑戰包括土崩範圍很大，地質鬆軟，搜索行動開始時主要是救出倖存者，但經過多日搜索之後變成搜找罹難者的遺體。
“我的尋屍犬組表現很棒，在應對各種嚴峻情況時表現得非常優秀，就算遇到困難也從不放棄。”
Frankie威武變溫馴
他說，在土崩現場，當他為Frankie穿上工作外套那一瞬間，Frankie就意識到它的使命，集中精力投入任務中。
“Frankie平日很愛撒嬌，偶爾我請假兩到三個星期，它就會悶悶不樂，當我一回到工作崗位，Frankie一看到我就會很興奮。”
在完成訪問任務後，記者蹲下身子撫摸Frankie的頭部，它緩緩地靠近嗅了嗅記者的衣裙，顯得溫馴又可愛，和在災場搜救時威武和警戒的樣子判若兩狗。
迪瓦嘉南自小在吉打鄉村成長，很愛狗狗，家裡也飼養3只，非常享受與狗狗相處的時光。
全馬共33只搜救犬
主要5犬種 分派4任務
消防犬隊成立迄今已有21年，西馬的消防犬訓練中心總部本來有23只消防犬，其中一隻老死後，剩下22只；砂拉越及沙巴消防犬中心分部各有6只和5只消防犬。
K9隊訓練官峇納說，在消防犬基地服役的消防犬主要有5個犬種，分別是英國史賓格、拉布拉多、邊境牧羊犬、比利時牧羊犬及德國短毛指示犬。
“根據犬種的天賦與訓練，它們主要肩負4項不同的任務，包括火災調查（鑑定起火原因）、尋屍（尋找陸地或水中的屍體）、野外搜救（尋找在森林、山洞等地點迷路的人），以及城市災難搜索及拯救（搜索土崩和建築物倒塌現場的倖存者）。”
探訪消防犬須申請預約
峇納補充，參與峇冬加里營地土崩事故搜救行動的6只消防犬都是英國史賓格和拉布拉多犬種，屬於尋屍犬小隊。
他解釋，英國史賓格犬有“噴氣式戰鬥機”（jet fighter）之稱，其體型較小，身手敏捷，能迅速鑑定目標的位置；拉布拉多犬容易被馴服，高度服從指令。
峇納指出，峇冬加里露營地土崩讓消防犬的關注度飆升，一名華裔男童在母親的陪同下，從檳城遠道而來要求探訪這些消防犬，但消拯局的規定是不可以隨便上門參觀，需要事前申請和預約。
全由英國進口
訓練須過10關 才準編入隊
峇納指出，在消防犬基地服務的消防犬全都是從英國進口，它們是在完成基本訓練，並滿足了10項遴選標準後，才獲准加入消拯局成為一頭消防犬。
若有攻擊性當場退貨
他強調，如果狗狗表現出具攻擊性，負責前往英國購買消防犬的官員會當場退貨。
“這些完成基本訓練的消防犬年齡大概在1歲半左右，帶回國後需要與領犬員一起受訓及培養默契。”
“在中級階段，消防犬必須掌握鑑定目標的技巧，以及明白領犬員的指令。”
高級培訓階段包括實地訓練，如到建築物坍塌現場測試消防犬的現場反應及敏捷度，以及領犬員如何鑑定事故現場的情況，讓消防犬避開危險的地區。
領犬員須愛狗+有耐心
每隻消防犬都有各自的領犬員專司照顧，要做一名稱職的領犬員除了擁有極佳的身心意志力及強健體魄以勝任在嚴峻的災難現場環境，如在泥濘和石塊的土崩現場展開搜救工作外，最重要的還是喜歡狗，對消防犬有足夠的耐心。
“領犬員每天的工作包括帶消防犬外出散步排便、清理狗屋、餵食、訓練和玩樂。”
雖然已經過基本的訓練，但消防犬每天仍要進行4個小時的訓練，即早晚9時至11時，其餘時間則待命，西馬任何州屬需要支援就馬上出動。
“每次出差一般會出動2只消防犬，以確保消防犬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及補充水分和食物，才能發揮最佳狀態。”
“它們（消防犬）就像是小孩，你不能對它們兇，必須與它們培養感情及瞭解它們的情緒，這樣領犬員與消防犬之間才有足夠的默契，能夠更好地進行團隊合作。”
可服務8至10年
退役基地養老 不開放領養
峇納披露，消防犬的服務年資一般為8年，狀況好的消防犬可以延長到10年，消防犬如果不是生病離世，一般會在消防犬基地養老。
峇納表示，現有政策仍然是由消拯局負責消防犬退役後的生活，不會開放讓公眾領養。
他強調，消防犬的飲食需要嚴格把控，以維持良好體態，因此一般上不會接受民眾捐贈狗糧。
史賓格 拉布拉多
尋屍本領超強
專題：吳雪兒
攝影：黃冰冰
消拯局選擇英國史賓格和拉布拉多犬作為尋屍犬，主要是這兩個犬種個性相當活躍，嗅覺特別靈敏，英國史賓格的嗅覺靈敏度比其他犬種高出70至80%，與人類嗅覺相比高出150%。
“英國史賓格和拉布拉多犬屬於愛玩及喜歡到處嗅的狗，每當發現物體領犬員給予獎勵，狗狗會認為這是一個遊戲。”
受訓搜救犬 身價8萬
擁有16年訓狗經驗的“Knine Professional Dog Services”訓狗中心創辦人張展實說，“受訓過的搜救犬每隻身價介於8萬令吉不等，完全沒有受訓過但符合標準的幼犬要價1萬令吉，至於護衛狗則介於2萬至3萬令吉。”
他表示，抓竊賊的護衛犬一般是體型大的犬種，如德國狼犬、比利時牧羊犬等等，搜救犬是體型小的犬種為主，如英國史賓格、邊境牧羊犬、比格犬，適合在空間小的災難現場走動和搜救。
他說，搜救犬的特質是速度和韌力，它們需要在嚴峻的環境中長時間工作，抓緊黃金救援時間尋找倖存者。
1搜救犬只配對1領犬員
他強調，一隻搜救犬再優秀，也需要一位合適的領犬員，雙方配對成功，搜救犬只會服從主人的指令，因此每隻搜救犬只配對一位領犬員。
“沒有領犬員在身邊，搜救犬的信心會減少；以峇冬加里營地土崩來說，那些搜救犬可以工作長達8小時，最大因素是領犬員給予足夠的信心及獎勵。”
訓練搜救犬 大馬無門
12歲就開始接觸訓狗的張展實，遺憾我國沒有專門訓練搜救犬的中心，關鍵在於需要政府單位的協助，如訓練肅毒犬時上哪兒找毒品？除非警方願意與訓練中心深度合作。
“我國也很少訓犬中心特地訓練搜救犬，就算訓練好了要賣也很難，因為有關單位會面對撥款限制、嚴格程序等問題。”
他指出，警方、消拯局一般由大馬獸醫局（DVS）人員陪同到國外篩選經過訓練的狗。
“篩選標準主要是看健康程度，查看鼻子、牙齒、眼睛等等，查看X光片鑑定是否有基因問題，現場做行為測試觀察與人的互動、攻擊性測試等等，符合所有標準後才帶回國。”
張展實說，搜救犬的服役年齡是7歲，相等於人類的49歲，搜救犬隨著年齡增長，會反應遲鈍或腿部退化無力，因此領犬員需要重新評估它的表現。
該中心曾協助對警犬進行表現評估，在研討會上提供專業意見，讓警犬更有自信，和更專注地投入任務。
拯救人員：泥土仍在移動
身處災場感覺恐懼
峇冬加里父親有機農場露營地土崩事件不止震驚了全民，即使身經百戰的拯救人員也感到驚嚇，曾經參與過2006年淡江國際山莊土崩救援工作的消拯員聲稱峇冬加里土崩是他從業以來最慘重的災難。“當你身處在現場時，真的會感覺到恐懼，尤其是帶領23人從河邊營地離開時，仍看到土地移動……
近百人在營地沒呼救聲
其實第一批救援人員趕到現場時，四周一片昏暗寂靜，沒有月光，也沒有任何求救呼喊聲。得知營地有近百人時，他們不畏而寒。
最靠近土崩露營地的雲頂消拯局，以及新古毛、萬撓消拯局人員及民防部隊人員最早抵達，但他們不到20人，在人手不足和災區環境高風險的情況下，站在露營地入口負責指揮的新古毛消拯局主任卡米爾必須做出決定。
卡米爾接受《星洲日報》專案小組專訪時表示，“確認有這麼多人在裡面，我們決定冒險進去災區探查和救人。
“我要求救援人員先進入災區探查地形情況及救人，若土崩再度發生，務必撤離，需以自身安危為重，我也馬上尋求更多支援。”
消拯員納沙魯丁是載著卡米爾抵達現場的人員，因訊號不良，他打了30通電話才接通投報者瞭解詳情。
“當我聽見有百人在裡面時感到難以相信，頓時毛骨悚然。”
救援人員冷靜下來採取行動，根據線索，先救出在河邊營地範圍的23名倖存者。卡米爾憶述，當救援人員詢問倖存者土崩發生的情況時，他們都無法反應，有者依然驚恐哭泣。
隨後，救援人員發現山坡上有手電筒閃光的求救訊號，卡米爾派出兩隊人馬深入災場，救出山景園地21名倖存者，在天亮前移出3具屍體。
受重傷用腳掌按車笛
困車內媽媽求先救女兒
沙菲裡說，在接近山景營地，他們聽見一名男子叫喊要求救出困在車裡的妻女，他們轉到被大量泥土掩埋的停車場，多輛車傾覆堆疊在一起；沙菲裡坦言，當時心裡也很害怕，但聽見求救聲時，他沒有第二想法，即使看不清地形也得跳下斜坡查探；幸好，倖存者按響鳴笛，他與一名雲頂消拯局人員發現女子受困的車輛。
緊抓埋泥中女兒腳踝
“女子受重傷，仰倒在車內動彈不得，她是用腳掌按響車笛；這位母親央求先救她的女兒，我們才發現她伸長手臂緊抓著一個物體，那是她全身被埋在泥土中的女兒所露出的一截腳踝。”
沙菲裡鑽入車內，把女童從泥土拉出來，將她的遺體交給同事。這是土崩慘劇發現的第一名罹難者，沙菲裡忍不住淚灑當場，他想起家中的妻兒。
當時女童的父親在山坡上不斷詢問妻兒是否獲救，受傷的妻子也在山坡下不停問著女兒的情況，沙菲裡立與其他救援人員決定先瞞著他們。
“我們將女童遺體抬下山坡時設法遮掩，避免被女童父親發現，也不想受傷的女子情緒失控。”
沙菲裡等人第三度進入土崩區，將山景營地的21名倖存者帶出災區，他也在一棵樹下發現了一具屍體。
“這個孩子也是罹難者，雖然埋得不深，但背部被樹幹壓著。”
依靠枝葉動靜觀察形勢
由於擔心泥土還會移動，另一名消拯員阿里夫被派到山坡頂端監控，他表示，由於現場光線不足，他唯有觀察山坡上的大樹，依靠枝葉動靜來察覺土地是否有移動情況，以便及時通報。
直到太陽昇起，滿山坡跑了一夜的拯救人員才看清土崩的面積如此寬廣，震撼度進一步提升，當時還有約一半人還未救出。
天亮後更多支援人員到來，搜救工作才比較順利，然而首批到場的消拯員持續工作了24小時，他們還在露營地內展開搜救，希望救出更多人。
安南：從業17年最慘痛事故
當消拯員已17年的安南則表示，他參與過2006年淡江國際山莊土崩救援工作，但峇冬加里露營地土崩是他從業以來最慘重的一次事件，涉及許多兒童和家庭令他感到心痛。
“當你身處在現場時，真的會感覺到恐懼，尤其是帶領23人從河邊營地離開時，仍看到土地移動……可是想到仍有這麼多條人命在災區等待救援，我們只能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一旁，先救人再說！”
當這些消拯員上週四看到他們親手救出來的林子軒，走進消拯局向他們道謝時，他們都感到動容，欣慰他無恙了，但也對他在這場災難中失去母親感到遺憾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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