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婆擂茶在马来西亚既有河婆人家庭记忆中的味道,也存在于节庆中的擂茶活动,但擂茶的在地化发展,形式有改变,在名称上亦有变化。从“河婆擂茶”到“客家擂茶”其实是大马客家文化和客家认同的一种再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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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的擂茶,最初主要是河婆人的饮食文化。何以河婆擂茶如今普遍通称为“客家擂茶”呢?这里面一定有故事。2022年11月,马来西亚河婆文化基金会和新纪元大学学院联合出版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马来西亚擂茶研究─从河婆饮食看客家认同》。作者张菁蓉是中国人,原是台湾学者陈琮渊在任教中国华侨大学期间所指导的硕士班学生。而这本论著的原稿就是张菁蓉在华侨大学的硕士论文。
书分上篇、中篇和下篇。上篇〈源流与传播〉是从擂茶的纵向寻根溯源与分布谈河婆擂茶的身世,点出擂茶饮食文化的传播其实也是一页移民史,既有南洋客家的移民脉络,也是河婆人移民新马历程的饮食传播。
中篇〈发展与流变〉则是本书的核心论述,指出河婆擂茶在马来西亚既有河婆人家庭记忆中的味道,也存在于节庆中的擂茶活动,但擂茶的在地化发展,形式有改变,在名称上亦有变化。从“河婆擂茶”到“客家擂茶”其实是大马客家文化和客家认同的一种再建构。
当然,擂茶在本地也有其创新发展,包括健康理念引领擂茶饮食风,河婆人推广擂茶习俗,以及小贩餐饮商业驱动下的擂茶创新。但大马擂茶也有其区域的特色,包括“思乡的西马擂茶”和“忆苦的东马擂茶”,间中又可再细分有槟城、怡保、古来和古晋、美里、亚庇擂茶,各有特色。
本书之下篇“认同与再造”,是其饮食文化论述的学术理论提炼。从河婆精神、客家文化和多元文化谈河婆擂茶的文化意涵。再从擂茶的跨越新马,国际擂茶比赛等的举行,论擂茶饮食文化的跨境全球发展,擂茶的符码转化。
大马擂茶是配菜添饭,把擂茶汤汁倒入盛满饭菜的碗饭里,很是香咸饱满。如今很多食阁摊贩都有“客家擂茶”档。一些标榜客家菜的饭馆菜单也必有“客家擂茶”。有些还标榜是健康养生“素食擂茶”。但擂茶是“茶”吗?为什么称其为“茶”?擂茶虽有少部分茶叶的成份,却不是主角。对此,就和肉骨茶的“茶”,我有个人的解见。就古汉语古文来探讨,茶乃“汤药”也。在提倡健康养生的饮食文化的时代氛围里,擂茶文化的兴起有其适时的文案。
然而,我们所谓的“客家擂茶”,严格说来很多应是“河婆擂茶”(原乡河婆隔邻的汕尾陆河和惠州海丰、陆丰也有擂茶)。但作为客家(方言)标准音的大本营:梅县和大埔等地的饮食文化里却原没有这道擂茶料理。何以“河婆”擂茶“进阶”成为“客家”擂茶?这是不是“打造”出来的传统再造的创新文化?从祖籍地缘“河婆”到“客家”擂茶,商品市场化的操作为何?马来西亚客家乡团组织和世界客家组织有无助力?大马客家擂茶文化的打造,与在地身分认同的建构,与中国大陆、台湾客家意识打造,有无,或有多大的关联性和相互影响?这一些,都在张菁蓉这本《马来西亚河婆擂茶研究》一书中有了很好的论证和解释。
纵向寻根,张菁蓉指出在中国,其实有好多地方包括湖南、江西、福建和广东等地都有擂茶,这些擂茶饮食文化的存在和承传,多是在中国的混合族群、多语系地区、少数民族地区,甚至是非客家地区。中国各地的擂茶料理也极少以“客家”名之,而是以地名称之。所以擂茶在中国原本并非某个地区或某个族群专属的特色美食。而在台湾的所谓客家擂茶文化,更是经历了从地名到族群的转变,创造性发展出新型商品化的擂茶“甜饮”。由此观之,名之“客家擂茶”,显然是一种饮食文化的打造和再造。
就横向寻根,张菁蓉更是精细论述了马来西亚河婆擂茶文化的发展,如何从“河婆擂茶”进而扩大而为“客家擂茶”的再造演变。饮食是身分认同的象征,作者也指出客家擂茶这名称是河婆客家人与整体客家族群共同发展中被创造,建构出来的,并非一开始就有,是一种全新的发展,是大马客家人“新”的饮食集体记忆的塑造。
大马饮食文化书写不应只是食谱的收集,更不是吃喝玩乐“小红书”。今后若有谁还要再写“大马擂茶”,张菁蓉这本书应是必读参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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