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山又造絕對屬於日本大師級版畫家,純正科班出身。無論是在傳統美學上的或破或立,他都交出不少漂亮成績,尤其是他早期的版畫,是他創作靈魂上最具震撼力的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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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山又造大致有3個創作階段:1950到1964,最真摯、最敢於放任發揮自己思維的階段。
1965至1974,迴歸到京都的琳派傳統上,對這個傳統畫法也有破有立,年輕時那種對生命奧秘的探討情懷已收斂不少,專注在琳派傳統屏風畫的創作上,此期間,版畫創作題材擴展成視覺遼闊的天雲山海,更將自己的創作推廣到宗教機構或企業團體去,尤其在創作了身延山久遠寺正殿外那幅天花板上的巨龍版畫之後,聲譽日隆。
1975年,來個180度大轉變,雖然偶爾也會回到昆蟲與卑微的生物上,但主要還是把一生累積的版畫工夫給裸女版畫來個大革命,此階段加山又造將傳統欣賞與現代審美熔於一爐,畫作大受歡迎,聲譽直攀巔峰。
而我對加山又造的早期作品是極之讚賞的。覺得他簡直就是版畫界裡的芥川龍之介──就是那種視覺凌厲、委婉敏感、表現帶著一份迷惑詭異的版畫家。
加山善於利用色調來表達他對人世的看法:一種陰暗,總是隱約地覆蓋在鮮豔之上。孤獨疾飛的釣魚翁,展開的翅膀彷彿就是它生命的符號,在茫茫無明、暗如黛霧覆蓋的水面上,它的倒影猶如一片虛幻的生命錯覺,每看此畫,覺得一切的美。其實都只是一場無常的反映而已。
那幅白蛾的畫,題目為《紫陽花》,主角並不是蛾,而是那個密集到有點狀至無知的花堆,它才是主角。白蛾只是一個清醒但孤寂的符號,它可以在那裡,注視著一個尚不確切的答案,而它也可以其實不必在那裡,因為醒覺本身也屬無常。
那幅青蛙的畫,題目其實是《雨》。加山早期的畫作題目,都透露出畫作背後的想法。紫陽花變成鋼鐵般的灰色了,塵世的潮溼就如一層濾鏡,生命躲於其下,也是濡溼的、警戒色一般,正在側頭,戒備著一切。
顯露對生命的疑惑
甲蟲與朽葉算是早期作品,除了甲蟲,也喜歡蜘蛛與蛾。他這類題材的版畫都顯露出一份對生命的疑惑;誰是寄居者?誰是依附者?卑微的生命究竟是個什麼分量?這時期的版畫,充滿了哲學探討,也帶著對生命的提問。
牡丹與貓這一幅,題目是《微風》,近乎黛黑的葉子只是用來襯托那朵回頭一瞥剎那驚豔的牡丹,黃貓是感覺訝異的,周遭蒼茫之色,微風裡這剎那驚豔,就如一個真理時刻,如此地理所當然,也如此地其實毫無意義。
《群鴉》,是我很喜歡的一幅。這樣遍地白雪的林子,加山又造也畫過多次,更多時候出現的是表情一臉冷漠的狼群,但這幅烏鴉無疑也是讓人震撼的,始終都看不清楚大家在爭啄什麼,總之那種毫不留情的擁擠本身就是一種原始本性。加山又造喜歡反差,邏輯上的,思想上的,警覺上的,這個人好像帶著一雙冷而凌厲的眼睛來出世的,只不過早期他用這雙眼來內省,後期,當他看開了人性角度,他用這雙眼睛來看時勢裡的規則,看到很剔透的時候,就去畫他的裸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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