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新年總是鬧哄哄地。無論白天夜晚,老家時時刻刻都在迎接遠方親戚的來訪。除夕一大家子團聚、年初一說吉祥話拿紅包、年初二跟隨母親回孃家……當時年紀小,總嫌新年過於熱鬧。
但隨著長輩的離去,年味一年比一年淡。當初想盡辦法避而遠之的日子,年紀漸長的你,或許懷念起這份熱鬧。新年傳統習俗的繁文縟節終將隨時間消逝簡化,你又保留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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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你我身旁總有著一些家庭、一群人對此感到惋惜,年年堅持傳承傳統習俗,勢必讓後代感受每逢佳節的新年儀式感。
古時,大人為了趕走叫“祟”的妖怪,讓小孩身上帶著紅包紙(“壓祟錢”),防止除夕偷襲小孩的“祟”靠近。久而久之紅包紙也稱為壓歲錢,長輩在春節間親手給予後輩,也是給小孩的祝福。
一場瘟疫來襲,人與人間握手、擁抱、坐下齊聚閒聊再也正常不過的日常,在當時成為禁忌。即便後來我們習慣與病毒共處,但難以避免一些原有的生活習慣,甚至如派紅包的傳統習俗悄然改變。春節前後但凡打開電子付費軟件,不難發現電子錢包(e-angpao)的功能置頂。
“綏安豐稔,靖晏繁祉。”8個字所組成的4個生詞,是內分泌專科醫生兼書畫篆刻藝術工作者尤東暐,連續4年來為自家設計的紅包封所挑選的代表字眼。
熱愛中國文化的尤東暐,惋惜新年傳統日益消逝,決定自掏腰包與志同道合的朋友設計紅包。他渴望喚醒人們對美的賞識,同時讓傳統回春。
“我和友人都喜歡收藏特別的紅包,但近年來市面上的紅包偏商業化,我們想說不如自己來。”於是,他和同為大馬著名書畫篆刻家夏振基先生門下的另兩位師兄弟林明冠和陳家煜,決定動手製作專屬的紅包封。
“初步預算從2020的庚子鼠年開始,做個12年,到2031的豬年結束。”他說。
飽含中華傳統文化元素
說起紅包設計上的堅持,尤東暐表示中華傳統特色不能少。其中書法、篆刻和剪紙是紅包封的主要元素,在去年更因應虎年加入虎符和篆書的設計。
而紅包封面的兩個字,醉心書法的尤東暐從不假手他人,“你會發現4年共同點都是兩個字,而且其中一個字很難念。”至於為何有這樣的堅持,他說起早前農曆新年期間到臺灣拜訪當地書法界耆英戴蘭村(夏振基的老師)的經歷,“門上貼著兩個字,問起才知道那是春條,懂的人每年都會很期待師公的選字。”戴蘭村在2011年逝世,尤東暐希望將這個傳統延續。
在選詞方面,尤東暐坦言起初並非刻意挑選難懂詞彙。由於第一年選了“綏安”,陌生字眼意外激起眾人的好奇。“中華文化沉穩內斂,若用太直白的文字,就沒什麼值得玩味。”他以歌曲為形容,“我希望這個紅包含文化底蘊,讓人留下印象,好比一首歌曲,在聽完後仍在腦海中迴盪。”
結合傳統與現代
傳統必然隨著時間改變,但所謂變化並非突然有一個“岔路”出去,尤東暐如是說明。
偶爾他們也會在紅包設計上加入新鮮元素,去年紅包封附贈書籤,更找來著名插畫家林行瑞繪圖執筆。今年則安排了內容別緻的“靈籤”,而紅包背面可寫下贈送對象的姓名和祝福,“搖身一變”成賀年卡。
“新東西基本上是一層一層疊上去,若和從前一樣也是守舊、不進步。”
另外,尤東暐坦言人們在文化面前容易卻步,“大家往往會覺得文化很高深,我會覺得很可惜。”因此,他們每年都會配合紅包拍攝短片,從另個方式邀請大眾一起來欣賞文化的美。
熱愛中式建築 加入窗花設計
論起“繁祉”紅包封另一大功臣,無非就是設計師崔採玲。她從最初在一旁給建議,過去兩年“升級”為首席設計師。由於合作的都是藝術家,她笑稱壓力非常大。即便如此,最終成品無一不讓周圍的朋友驚豔。
本身對復古和傳統文化感興趣的她,對中國風格的建築尤其喜愛。不難發現,虎年的紅包封“靖晏”和今年的“繁祉”均加入窗花元素。其中,中國傳統建築物內的擋風傢俱、屏風作為“繁祉”的封套設計。
“我想以老上海時代為背景,當時喜歡用屏風作擺設,所以我在紅包封用的剪紙圖騰是扇形的,比較有老上海那個年代的感覺。”她說。
加入環保概念 紅包封可兩用
此外,崔採玲在紅包封套採用屏風設計,另一方面也希望注入環保元素。她說明,使用紙張在所難免,所以如何在發完紅包後,賦予紅包封套新的功能,成為一個挑戰。
“抽走紅包後,往紅包封套內放入卡片或照片。最後用屏風的樣式,直立擺設在桌上。”同時,她在紅包封套沿用“繁祉”二字,保留原始意義。
另外,對於尤東暐等人慾在紅包封融入賀年卡的想法,她深感贊同。回憶過去,各式各樣的賀年卡在各大商場均有出售,“現在只能去淘寶找了,我儘量融入賀年卡的想法,因為可讓新一代瞭解賀年卡傳遞祝福的意義和重要。”
於她而言,設計師最難之處在於“理想”和“現實”存在出入,“這也是為何維持美感那麼難,若預算不夠,紅包設計當然越簡單越好。”
攝影師林天時:還是傳統好
對比4年前,尤東暐與另兩位師兄弟(林明冠、陳家煜)策劃的紅包封設計日漸受到矚目,接近農曆新年時的詢問度更甚。在1月份的時候,他們分別在各自的臉書釋出新一年紅包封的預告照片。
“繁祉”是黑暗中的一點紅,直立在光影中。照片中的光線軌跡和若隱若現的紅包全貌相交疊,讓一票“死忠”粉絲滿是期待。
這是資深攝影大師林天時的作品,也是他在林明冠的友情邀約下,第四年無償為紅包封拍攝,“我看他自己出錢做(紅包),就幫他一下咯。”
一時興起,林天時手握燈光現場重現拍攝紅包封的過程,“不是一支燈照罷了,要拿燈在(紅包)上面一直掃。”此外,他直指拍攝紅包並不容易,“紅包很扁沒有立體感,拍攝手法太新潮又會被說不夠傳統,直拍又太flat。”幾經思索後,林天時選擇光繪攝影的拍攝手法。“沒辦法,我的‘老闆’講不可以太多黑色。”望向在一旁的林明冠,被稱作“C福”(師傅)的林天時有意無意的“投訴”,現場歡笑聲不斷。
談起傳統文化的新舊交替,林天時頓時有感而發,嘆道:“傳統一點還是比較好。”他分享拍攝潮州大戲的經驗表示,隨著馬來西亞看潮州戲的人少,入行的人也少,“反而泰國還是很多人看大戲,所以馬來西亞大戲演員的妝發都越來越偏向泰國那邊。”
同理,新年派紅包的傳統習俗若不保存,有朝一日被取代不無可能。說到這裡,在一旁不想出鏡的林明冠才道出心中的堅持:“所以我們必須維持文化傳承,告訴後代其實有一種東西叫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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