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彷彿慢慢銜接回往日停頓多時的火車軌道,擦拭乾淨逗留太久的塵埃,恢復各自謹守的崗位,拼搏的力度也漸漸歸位,老日子通通,回來了。
回到熟悉的茶室,輕輕揮手,年輕醒目的工作人員就已經幫我們下單茶水。遊目四顧,今日要來一客雲吞麵,還是幹撈麵粉糕呢,老婆說她很喜歡看面檔老闆一碗接一碗烹煮麵食,很有匠人的氣氛與精神。雖然等候的時間拉長了,就像我們自己在店裡泡意式咖啡,一次一杯,現磨新鮮咖啡豆,然後等待萃取出豐厚的咖啡液量,漂亮的紅棕色油脂漂浮在上端,我們稱它做克林瑪(Crema),一杯漂亮完美的意式咖啡通常都有相對精緻的克林瑪相伴,就像月球默默在守候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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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在茶室遇上退休的許福校長和夫人,會攀談幾句,雖然我沒有榮幸受教,但校長的侄兒是我中學玩伴,中學時期瞞著母親偷溜到油棕園自己築小型水壩戲水,就是這位好動侄兒領軍的,當時他還有一手絕活,在數層樓高的樹椏上埋伏高黏性的膠水,捕抓價值非凡的各色鸚鵡,轉賣到寵物店當成零用錢,羨煞一眾同學。
花20分鐘慢慢品嚐早餐,日復日晨泳後歸位的肌肉已無往日的鬆弛,漸入中年,越來越需要穩守住健康。老婆有時是我的教練,有時換成我在後頭督促她,我們經常歡快的坐在人聲鼎沸的茶室內挑選小食,七分飽剛剛好,茶水減糖,維持著不甜不膩的人生模式。
經常經常,和老婆邊喝茶邊回想差不多10年前的日子,我還在17區報館總社任職,老婆工作的雜誌社在南湖鎮,我們每天一早打點好當時只有三四歲的兒子,牽著他搭電梯下樓,經過老式公寓的游泳池時常常兩夫妻就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買下這公寓單位呢,要不要咬牙試看看呢 ?出了公寓,分成兩臺車,輪流載兒子去報館對面廉價組屋的保姆家,之後隨意找間茶室和老婆吃早餐,那時候啊,已經越來越多外勞坐鎮茶室了,泡茶點餐送餐,吃早茶在那時候只是我們的例行公事,沒特別的滋味可細述。即使後來移居回我自己從小生長的家鄉小鎮,那兩年起早摸黑趕著喝早茶之後進芭場的日子,是填飽肚子的例行公事中的公事,說來慚愧,每間茶室的茶水差別,我一間也分不出來。
終於找到讓我們心安的所在
果然,原生之地,不一定是最親切的所在。這些年下來,我已經逐漸逐漸學會拜託各種關係的情緒勒索,家人的、老朋友的、舊同學的、顧客的,每個人都對他人的人生規劃有各種期待,經常忍不住要下指導棋,過了40年那年我就決定了,人生是我自己的,各種繁文縟節都漸漸在我的人生領土退散,各種親戚間不真誠的套話,我已經學會用含笑不語來回應,冷場就冷場吧,好過虛情假意的敷衍對話。
人生有時過得特別憋屈,是因為太顧慮任何人的感受,太輕忽自己的心靈顫動,太委屈自己了。
後來,我和老婆幾經轉折與出乎意料的移居下,終於找到讓我們心安的所在,原來暢銷書文案上的心安即是家,沒有在騙我。漸漸的,我們在這座南邊之城,和林林總總各懷善意的人們相濡以沫,開茶室的金生學長會邊擦拭桌子邊聊日常話題,他說這是茶室老闆的附加價值;童軍出身的阿古學長會趨前來舌槍論劍一番,讓我瞬間回味中學時的廢話時光 ;安哥海陸一碰面就來兩句溫暖的寒暄,順便分析幾句政經時事,輕鬆對話填滿每一個小日子的隙縫,沒有人在勉強任何人的生活分寸,這不就是我們理想的生活嗎?
前幾日,光顧學長金生的鳳城茶室,最喜歡邊和他聊天邊聽他中氣十足的呵呵笑,坐在靠近店門的五腳基,還可以悠哉欣賞這陣子陰雨天早晨南峇山山腰的山嵐,風起雲湧時,山脈的光影流動很是漂亮,無價的風景。學長常常會傳授餐飲業的心得,不藏私,數十年功力下的分析與訣竅,就像在跟老師傅討教內功心法,獲益良多。
山城日子過得很有滋味,想必都和這裡的人物有關。南邊有朵雲,烈焰般的日光,被舒舒服服遮擋住了,多麼好的一朵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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