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俪雯曾是学院同学,她目前身在瑞典,多年互发节日短信保持联系,今年2022年交流频繁,是因为书。
去年我们从《使女的故事》开始共读,她看英文版,我看中译本。我们说,一人轮流挑一本,接下来轮到我挑《明朝那些事儿》。事实证明我们对历史故事不感兴趣,停了一段时日,各自看各自的,手机收到她的短信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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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她大力推荐麦特·海格《午夜图书馆》,因为找不到译本,我和她一起看英文版。之后,她陆续介绍今村夏子《紫色裙子的女人》、安妮·赖斯《狼的恩赐》、小川系《山茶文具店》等。直到我看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接着一起看伍尔夫《幕间》,到决定看勃朗特三姐妹的书,从《呼啸山庄》看起,我们对话热烈起来。
我们开始有了同感,所谓名著,自有它的道理。每读完一本,就好像经历暴风雨的小舟,在静静的港湾里安全地靠了岸。
俪雯读的是英文原版,我读中译本,看到好的内容,已经是超越语言的藩篱,所有字句都要消融,得到的体悟好比一束光在体内绽放、炽热。
瑞典和马来西亚之间的时差为7小时,我们专注阅读的时间多在晚间,读到惊喜之处,还来不及组织语言,就抓起手机录语音或打成文字,希望对方能知道自己当下的体会。因为时差,等不到及时的回复,需要等到睡下醒后才得到回应,但这无阻我们之间分享心得的乐趣。
我曾经因为不同的译本读不下《一间自己的房间》,后来,经多番查找资料,找出不同译者对这本书的译文,再从中挑选最合适自己阅读的版本,一本书就顺利看完了。看《呼啸山庄》时,也采用同样方法,在查找过程中了解到,《Wuthering Heights》之前曾译成《冤家路窄》《咆哮山庄》《魂归离恨天》,后来是杨苡译成《呼啸山庄》。多番查看,最后选定读杨苡的译本,如杨苡在后记所言“译书本是见仁见智之事,不必嘲笑别的译者,摆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一部世界名著当然可以有好几个译本供读者研究比较。”同样的,读者也可以选择最合适自己的译本来读。对此,特别感谢愿意购入一本书籍,不同译本的书店。
一种心灵上无限想像的旅程
在过去的年岁虽然常读书、看书,但到了今年,似乎才感觉到自己开始“有系统”地看书,比如,接触女性视角的书籍后,稍微涉猎相关内容的书籍,包括19世纪女作家勃朗特三姐妹、今时的美国作家格莱农·杜尼尔(Glennon Doyle),一本一本读下去,找出其中的相关性、共同点,相互比较,这已经是一种自我消遣,某方面的认知逐步明朗,同时取得心智富饶。从书本中看到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空发出类似的声音,做出类似的呐喊和挣扎,从这点,我们转头到现实社会,在发觉一些人不愿被他人察觉的细微举手投足之间,我们是否能做出稍微的体谅与让步?
在九十多年前,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提到:“女人想要写小说,她就必须有钱,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我说,想在阅读路上不间断,必须忍受得了寂寞,还要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你追我赶、你说我听、我听你说之间,把一本又一本的书看下去、消化、再反刍。
共读也是一种心灵上无限想像的旅程,尤其隔着重洋和南北半球这个阳光并非同一个时间起落的距离。当我读着马尔克斯或米兰昆德拉时,也许斯德哥尔摩的古堡正做着千年浪漫的梦,北方雪国的浆果正慢慢开出艳丽的花,卡利克斯河的鲈鱼正欢欣跃出河面,驯鹿正轻轻跃过七彩的小屋而不惊动午睡的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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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升上初中不久,我便发现,无论是写作或是回答理解文,我都像患上了“暂时性失忆症”,一些简易且基础的文字已经在脑中重复播放了好多遍,可笔下却怎么也勾勒不出一丁点相似的形貌。而最终无非是用手机键盘拼写读音,才恍然大悟地落笔写下荧幕上显示的文字。这种现象在与我共同接受华文教育的学生群体中也十分常见,似乎成了一种惯性。不知何时开始,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对我最熟悉的母语——华文,渐渐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这一切都得从7岁那年说起。
小学时期的我不像小部分同龄人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因此阅读华文书籍便成了我唯一的消遣方式。或许是没有任何碎片化信息的干扰,我就这么轻易地沉浸在无数文字汇集成的书海中,让文字之美肆意地入侵我的脑海深处。那锦囊佳句就如同悦耳的旋律般波动着我的心弦,让幼小的我一次次感叹中文的博大精深。或许,正因如此,华文使我爱上阅读,阅读更使我爱上华文。
我在不同的年纪,对华文书的见解也有所不同。7岁虽已识字,可一旦翻开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面对那密密麻麻又深奥莫测的文字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到了12岁,再次翻阅此书,对“赤壁之战”、“草船借箭”、“锦囊妙计”、“空城计”等以谋取胜的典故深深吸引,全篇读了大概有五六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许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的阅读习惯,我的文笔也深受影响。上了高年级以后,我的文章常受到华文老师的表扬,总能扣题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校外参加的各项写作比赛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种种因素成了我热爱写作的推动力。可这份热爱的源头,并不是获奖后的成就感,而是每一次静下心来写作时,总能寻回内心的自我,仿佛在和心灵深处的自己来一场对话。
步入初中以后,由于疫情的缘故,课堂依旧以线上的方式进行。那时候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对社交媒体的接触也愈来愈多。由于我就读的是国中,除华文外其他科目都以双语——马来语和英语作为教学媒介语。
大概从那时起,我渐渐淡忘了从前对华文书籍的执念与热忱,取而代之的是短视频的“快餐式”内容,充斥着我原本丰盈的内心世界,直至成瘾。每每到了华文考试前夕,我总是敷衍地翻看范文,或是随意地记下一些优美词句,想以此勉强通过一次次的课堂测验。学习华文对我来说,似乎逐渐成了一名学生为了应考和提高成绩总平均而应当实行的责任,并不是因为对于这门语言深沉的热爱。在不自觉中,阅读不再是我心灵的寄托,写作终究成了一种被指示的任务。换种方式说,华文曾经是陪我成长的“玩伴”,如今却成了与我渐行渐远的“陌生人”。
一直到中三年末,我面临了一项抉择。我是否要放弃华文?常听人说,语文不比数理科有实用价值,像是深奥难懂的文言文和古诗词,似乎都与我们的生活或事业毫无关联。许多历届考生皆因难以掌握这门科目,且担忧华文分数影响整体SPM成绩,因此对华文退避三舍。我曾多次想放弃华文,可心中却响起“你确定就这样放弃吗,不如再想想?”的劝阻声,让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内心斟酌许久,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最终见身边多数朋友都选择报考华文,想着有人陪自己“赴汤蹈火”,才下定决心继续拿华文。
有一次,当我在手机备忘录里翻找邮箱密码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唯一写满中文字的文件夹。那是四年前参加的一项写作比赛留下的草稿。虽说是草稿,可内容也算完整。出于“想看看以前的自己能写出个什么名堂”的念头,我点开文件夹,将内容从开始的选材、大纲到文章结束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放下对华文的“戒备”
好久没有这么用心地读完长篇文章了,我心想。
倏地,我发现文末竟还附上了自己的写作心得:“这是我人生中写的第一篇小说,一开始还担心字数不能达到主办方要求的1000至2500字,没想到却一口气写了二千多字,这难道就是老师所说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吗?好有成就感!”服了,连心得都得加句名言。我不禁噗嗤一笑。
还记得同桌廖同学看见我厚厚的一沓稿件,张大嘴问我是不是吃错药时,我是这么回答的:“我才没有吃错药呢,这可是我花了三天三夜写出来的稿件。没办法呀,灵感一直从脑中冒出来,写着写着就停不下来啦!”我想,当时的我大概是一脸不屑还带点自豪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的吧。
也许是这些有趣的经历,让我逐渐放下了对华文的“戒备”。当我决定改变心态,深入了解这门学科时,我发现华文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冷酷无情”。它除了是我们领略人情世故的最佳导师,也是师生间相互沟通的桥梁。
我的高中华文教师——黄丽云老师是一位骑行爱好者。每一趟意义非凡的旅程,她都会以照片或文字做记录,再分享给身边的人。作为黄老师的学生,偶尔的几堂华文课成了我们“共赴探险之旅”的绝佳时机。生动有趣的描述、情感真挚的人物故事总能让我们身临其境,时而大笑时而感叹,闻后却又有所领悟。若不是有了华文作为共同语言,或许我们也无法感同身受了。
最令我们震惊的是照片中的悬崖峭壁看起来险峻万分,却也被老师的毅力所征服。她提及自己曾多次感到忧虑,毕竟山路崎岖难行,又有落石掉落的风险,有时道路狭窄得只能手推脚车。她也经历过危及性命的情境,像是恶劣的天气,或是水源供应的缺乏,可一次次的坚持与突破,让每一趟旅程都难以忘怀。
学华文的道路亦是如此,也许会面对重重困难,击垮我们原有的信心。可是,如若我们不坚持下去,又怎么知道黑夜过后不是黎明的曙光呢?或许,你可以尝试从一本自己感兴趣的华文书籍开始,慢慢“结识”这门语言。不久后你就会发现,学华文不只是为了履行作为华裔的职责,更是因为这门语言本身的美也值得我们去探索、去体会。静下心来,才能感受华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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