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珠／誰的年味

農曆新年快過完，想在它結束前說說年味。這個一年出現一次的關鍵詞，看似無痛癢，其實它玩味，也有所謂。

年味究竟是個什麼味？其他種族過年過節，他們也會提年味嗎，我好奇。農曆新年的年味，似乎是一種刻在我們心裡的信仰，到時到候，它就會蹦出來，提醒，觀照和溫暖我們。

每個人說年味，答案不盡相同。年味若是動詞，它離不開大掃除、添新裝、奔走巴剎張羅食材煮一桌擺滿菜餚的年夜飯、換新鈔包紅包、放鞭炮、拜天公、四處拜年、趕赴同學會、看賀歲片等等。

更多時候，年紀變大變老了，年味的詮釋，變成了過年的記憶，一些不再復返的生活軌跡。比如花沙尼和沙士玻璃罐汽水的味道、吃不回的婆婆太婆年菜手藝、一家人到花園拍家庭照的儀式感、硬幣作為紅包數值仍讓人歡喜、全家動員用火炭烤番婆餅的家家酒式制糕回憶。

對我來說，年味是過年的專屬氣味，各種交織在農曆新年空氣裡的氣色味道，都可以視之為年味。剝開年柑的強烈橘子香味、海味店裡串串臘腸臘肉的油香味、神料店裡的紅紙味、用竹葉大掃除後留下的竹香味……

初二回鄉，見家人在屋後，於白燦燦的大太陽下，將洗好的碗筷躺放在攤開的舊報紙上曬乾。風揚起，報紙半飛，碗筷白得發亮，同一套祭祖的碗碟，用過幾代人，如新如心，這是如此安靜又如此深刻的年味。

再看點燃兩天才燒完，緩慢冒著白煙的大龍香，它的香味把經過的人們微微一燻，那是庇佑的年味。田裡稻穗快熟，黃綠相間的。大樹下蔓生的胡姬，趁著過年怒放，紅紅紫紫，是一股爭豔的年味。

更多文章：

張麗珠／說時依舊
張麗珠／風起米其林 
張麗珠／記得我們相處的時光 
張麗珠／好糕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