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4:39pm 06/02/2023

赖殖康 / 归去来兮——读那天晴《寂寞公路》

作者：赖殖康（马华诗人）

出走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天晴的《寂寞公路》给出了统一而又对立的面向：精神的出走与现实的回归vs现实的出走与精神的回归。

小说主人公是前者的代表，贯穿全本小说的女主角（？）雅若则是后者的体现。

相较于小说两位主要人物在“出走”上的对立，主人公的父亲出走贯彻始终，当真是一走了之。而父亲这一走，相信也对主人公在未来对于各种形式的出走，产生小心翼翼的性格影响。

不断出走，又回城市当社畜

主人公的第二任女友（已婚人妻）就看出了他的这一项性格特质：“‘你啊小心翼翼，又自私。’女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你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害怕孤独，一直想要拥抱。别人来拥抱你的时候却又退缩闪开，害怕受伤害，常常可以跟人保持距离，就算对我也一样。’”

我认为这一段话完整勾勒出了主人公在整部小说不断出走上路（逃避），却又会安然回到城市当社畜的撕裂感。与雅若不同的是，雅若在经历过爱人意外死去，投海自尽不果以及新加坡同事意外身亡后，有如此感同身受的感想：“我会有一瞬间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仿佛这世界只剩下我和伊努卡。我看见的伊努卡就是我自己，我在冰水里游着，还能感受到水流划过肌肤的波动。”

伊努卡是一只被豢养在新加坡的北极熊，孤独无助的生命个体。于是乎，雅若的出走成了永恒，直到小说结尾处也不曾回来。雅若是真的出走了，但她不再回避精神世界的折磨。在她完全出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她没有像爱人意外死去时如败军般逃离，而是协助办理客死异乡的新加坡同事的后事。

无独有偶，雅若在小说接近结尾处也看出了主人公的性格特质：

“你知道吗？我最初认识你时，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呢……那时你什么也不管，跨上摩托车就有一种要流浪到天涯海角去的气势。”

“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漂浮的个性，不安定的气质渐渐安稳下来，慢慢变成你想要成为的大人。现在的你让人安心多了。”

归去来兮，主人公满脑子想着出走，却不得不碍于现实，一次次回归。在我读来，主人公并不是成为了他自己想要成为的大人——他只是成为了雅若想要他成为的大人，那个可以让雅若安心的人。

那天晴曾说过《寂寞公路》算是《孤岛少年的盛夏纪事》的“续作”，或至少是同风格的作品，其小说独到之处，除了用语以及描述皆非常“马来西亚”以外，也擅于描写两性互动缠绵的孤独感、以及都市城郊生活面貌的撕裂与不协调。可惜的是，《寂寞公路》没有如《孤岛》般有巨大的时事背景框架，多了一些纯爱的味道。

然而，若静下心来代入角色，可以在合上书本后抚心一问，我们是敢于用哪一种方式出走的类型？是雅若般的不顾一切，还是主人公般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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