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華社有那麼多不同籍貫的會館,其方言生命力只能靠我們自身才得以延續。在得知因為說方言的人漸漸減少,委員召開會議都得以華語為主後,更覺得我們不應該讓這種美麗的鄉音就從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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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得知我與孩子之間用方言溝通後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她們皆以為我一定是因為工作習慣的關係,都會與孩子以華語來交談,甚至還會對孩子提出“標準語音”的要求。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反應,甚至還用“你很敢啊!”來表示她的困惑及對我的不解。這就好像老師的孩子,就一定會成大業的定律。這是誰下的定律?她們會有這種反應,我並不意外。
我們一家人都講福建話。在家,我們講福建話。在外,我們也以福建話交談,所以並沒有出現,父母對話時用方言,轉過頭便對孩子說華語的時候。
她們問為何?我說為何不?我樂意至極。這是選擇,這不存在對與錯,只是想讓孩子在懂得華語、馬來語和英語之外,還會說自己的方言。學習語言需要環境,與同學相處、在學校上課自是會說華語、馬來語和英語,之後在語文語音基礎上推他們一把,加強孩子的詞彙、語音與語文運用能力。可一旦沒有一個可供學習方言的環境,就算聽懂也沒有可讓孩子有講方言的機會。因為沒有對象,即使聽得懂也說不出來,這不就是有口難言嘛?
我國華社有那麼多不同籍貫的會館,其方言生命力只能靠我們自身才得以延續。在得知因為說方言的人漸漸減少,委員召開會議都得以華語為主後,更覺得我們不應該讓這種美麗的鄉音就從此消失。RTM電臺新聞組苦苦爭取保留方言新聞播報時段,哪怕每一種方言每天雖然只有短短五分鐘,卻也是為了讓我們祖輩流傳下來的智慧、美德、故事、歌謠可以綿延不斷地唱著。
曾有人問:方言新聞?有人聽嗎?多少人聽我說不上來,但肯定有人聽這種從一方土地發展出來的鄉音。曾收到一名年輕聽眾的反饋說他每天都會定時聽四個時段的方言新聞。這無論對方言新聞播報員或是編輯,甚至是推廣者來說都是一大鼓舞。
相較起中港臺,我國的方言媒體明顯落後,除了因為早年深受港劇影響而比較多人懂的粵語,而有了之後以粵語為主要媒介語的電臺節目,以及有線電視引入臺灣台語節目也讓閩南語系節目發展開來,其他方言如客語、潮語、海南語、福州語等節目都缺乏與我們見面的機會。
不過這幾年因為自媒體崛起,加上MCO推波助瀾,以方言為主的短視頻逐漸出現,冒出許多說方言的網紅。從他們的受落程度及轉發次數來看,不正表示方言在我國華社還是有存在價值和意義嗎?
不久前在課堂上問學生是否知道自己的籍貫,只有半數的學生表示知道,在這裡面會說自己方言的不到一半,所以即場要求他們下課後去詢問父母親,並在下一堂課用方言說一句祝賀語。有些學生覺得為難,因為家裡只有遠在家鄉的爺爺奶奶才會說方言。父母親之間因為懂得的方言不同,因此都不再說方言。多可惜啊!我想,我是幸運的,因為我和另一半彼此都會說對方的方言,所以少了一層麻煩。可是,如果爸爸懂粵語,媽媽會說潮語,不妨試試爸爸與孩子說粵語,媽媽則與孩子說潮語。這也不是不可行的。
方言,必先得有人開口說,才有存在的一天。華人只佔我國人口四分之一左右,不同籍貫的華人又有不同的文化特色。除了年菜,保留方言,不是也能凸顯華人的多元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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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辉,汝食饱未?”
《钱不够用2》中的经典对白,已故资深演员黎明的一句闽南话,让无数人想起家中长辈的关爱。然而,曾经传遍南洋的乡音,如今却逐渐式微,华语取而代之,成为华社的共同语。如今,多少年轻人还能与祖辈用流畅的母语沟通?是什么因素让不同世代的母语被“调包”了呢?
沈志伟本身是潮州人,生长在槟城的他,从小就听到街头巷尾的人口操福建话。中学毕业后,他到马六甲求学,才发现同龄人中,大多数只会说华语。即便这两座城市非常相像,他也由此观察到不同代际之间语言转用(language shift)现象的出现,这激发他对语言学的兴趣。

成立“庇能福建话协会”
眼见福建话传承的情势不妙,沈志伟决心在东南亚福建话灭绝之前,将其记录下来。因此,他成立了“庇能福建话协会”,旨在维护及拓宽福建话的使用空间,鼓励父母与孩子从小讲福建话,让福建话继续发展并传承下去。
“我们在收集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国的福建话语料,大量记录人们的日常语言,进行规范工作,以便能制作语言教材,让我们的母语得以永续发展。”沈志伟曾为科技公司制作语言科技,目前组织了团队自行制作福建话输入法软件,推动福建话与时并进。在制作过程中,他需翻阅大量文献资料,加以考究分析,确保自己的产品是规范而正确的。
为了深入了解语言学,沈志伟不远千里负笈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修读语言学硕士。他认为,缺乏对语言及历史认知,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和珍视自己的母语。
他强调,福建话并不是附属于华语的方言。“华语”源自北京,而福建话源自福建,两者是两个地方不同的语言。因此,将福建话、客家话、广东话(粤语)等都标签为“方言”,其实是错误的观念。
他说,中国的语言与欧洲语言一样多元,福建话和华语的差异,甚至比英语和德语之间的差异更大。“很多人可能从未意识到,我们的祖先绝大多数来自广东和福建,而华语(北京话)也不源自马来西亚。华语对马来西亚而言,其实就是外来语。但上个世纪,华语被包装成了我们的‘母语’。”


母语被降级为“方言”
说到这里必须回顾历史。我们的先辈是没“汉族”的概念的,福建人、客家人、广东人都是不同的群体,而福建话、客家话、广东话也是各自独立的语言。然而,19世纪末期,我们的认知开始出现了变化。反满清的革命人士宣扬从日本及西方引入的种族主义。为了赢取支持,开始散播“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概念,制造出新的“汉族”血缘认同感。一旦把五湖四海的人都视为同一种人,就需要找一个共同语,而我们的母语就被降级为“方言”(dialect)。
后来,许多地方的领袖也利用“汉族”的概念来独尊北方官话。1979年,新加坡政府推行“讲华语运动”,消除公共广播使用中国南方语言的使用空间。该运动的口号也是利用清朝末年出现的“华族”概念来鼓吹人们抛弃母语。
翌年,我国雪兰莪中华总商会也效仿新加坡,发起“讲华语运动”。“奇妙的是,就连原本应当捍卫自身语言的会馆、乡团,也加入消灭自身母语的行列。今天,这些会馆、乡团面对青黄不接的后果,跟当年自我消灭母语的举措有关。现在的福建会馆和客家会馆已没有太大区别,母语消灭了,认同感消失了,这些会馆还能吸引什么人呢?”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没有华语,我们要怎么沟通?”沈志伟回答道:“福建话是槟城开埠以来的共同语,广东话是怡保华社的共同语。许多马来人及印度人也掌握这些语言,这些语言就是当地的共同语。”他补充:“我国政府所推行的国语不正是为了促进国民沟通吗?” 他不否认华语和英语在国际上的重要,惟不能遗忘祖先的母语,更不可抹杀这些语言的使用和生存空间。
“闽、客、粤语自古以来都是学堂的语言。槟城的五福书院早期是用广东话教学,育才学校则是用福建话教学。我们的语言被降级为‘方言’之后,就被校方放弃作为教学媒介语。甚至有学生在学校说母语,还会被惩罚。但这种校规是有违马来西亚《联邦宪法》的。”沈志伟指出。

“属地原则”推广方言
沈志伟认为,我国华文教育的内容以中国北方为本位,只教北方的语言文字及文学,但实际上中国南方的闽、客、粤语等都有自己的白话文及著作。“比如‘厝’、‘佢’等就是闽、客、粤语的文字。但经过汉族主义洗礼后,有人却视为这只是‘方言字’。”
他举例,1566年重刊的戏文《荔镜记》(又称《陈三五娘》)是迄今仍保留下文字最丰富的福建、潮州文献。还有《闽都别记》,这是一部清朝乾嘉时期以福州文书写的章回小说。可是我们的教育体制里,却只提到《水浒传》或《金瓶梅》等官话文学作品,而完全忽视了中国南方的文学。
“母语不能只限制在家里使用。当长辈不再与年轻一代说自己的母语,该语言可能会在一两代之内消失殆尽。”因此,庇能福建话协会主催按“属地原则”在某一城市或区域推广某一语言。例如在槟城推广福建话、在怡保推广广东话、在新山推广潮州话,尽可能扩展这些语言的应用范围,使它们继续发挥作为大众语言的作用。
他呼吁社会贤达积极奉献金钱及资源,支持文史工作者,鼓励有兴趣奉献的人联络该协会 lianlok@speakhokkien.org。他也愿意分享经验,帮助有意拯救其他语言的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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