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忌日那天,我隨母親到外婆家去祭拜。外婆家是一間店,樓上是“家”,樓下是麵包店。麵包店外觀非常陳舊,牆壁上的漆歷經風雨日曬早已脫落;暗黃色的鐵花門也已經鏽了,呈現出斑駁的紅褐色。走進店裡,和往常一樣,必然感到一股熱氣在空氣中不能消散,使人悶熱。店裡那如同牆壁一樣高的大型烤箱依然屹立,烤箱表面的鋁有些油漬,還留下了不知何人的指紋。烤箱經過長期烘烤,也使店裡如同暖爐,非常“溫暖”。
雖然麵包店早已結束營業,但店門旁那面牆壁和凹凸不平的地面依然殘留著麵粉和麵粉袋的印跡。所有制作麵包的機器已陳舊不堪,表面上不只是灰塵,還殘留著已乾的灰色麵粉糊。外公最常用的青色塑料籃子裡頭的麵粉結成了塊;籃子旁那發黃的白色塑料麵糰切割刀也沾滿了已乾的麵糊。記得以前,外公常用黝黑且帶有皺紋的右手向籃子伸去,一把抓起裡頭的麵粉往麵糰一撒,麵粉便均勻分佈在麵糰上。他繼續用碾壓麵糰的機器重複碾壓麵糰,把壓好的麵糰用力一丟,丟在了鋁質長桌上,再用切割刀把麵糰切割成條狀或粒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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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外婆最愛用的那3把麵包刀也生了鏽。其中兩把是長刀,刀鋒是圓的,刀柄是木質的;另外一把則是短刀,刀鋒是尖的,刀身是齒狀的,刀柄也是木質的。記憶裡,外婆常把那兩把長刀相互摩擦,發出響亮的“卸卸”聲,再用其中一把將白麵包切成片,再包裝起來。剩下的白麵包不只需要切片,還需要削皮,因此外婆會拿出齒狀短刀來削皮。短刀不需要打磨,因為刀齒能很快地把麵包皮削乾淨,再用長刀切片與包裝。削掉的麵包皮都會被外婆裝進麵粉麻袋裡,並用繩子綁好,賣給甘榜裡的雞農。
每回早上到外婆家,外婆都獨坐在高椅上往捏好的麵糰裡塞餡料,一個接著一個,像機器人一樣,沒有停止過,直到把所有口味的餡料包好。她把包好的麵糰放在麵包盤,再輕輕地在麵糰上壓一下。外婆包餡料時從不用秤子,而是憑經驗斟酌。外婆的麵包屬於傳統的麵包,沒有那麼多口味可以選擇,只有豆沙包、椰子包、牛油包、奶油包和不同大小的白麵包。
為我特製“加料”麵包
每把一種口味的麵糰餡料包好,外公就會啟動那如牆壁一樣高大的烤箱。他一把抓著烤箱門柄,用力往下拉,一股熱氣瞬間從烤箱湧了出來,直撲臉上,接著用木槳把裝好麵糰的麵包盤一一放進去。舊式烤箱的內部像“摩天輪”一樣,會轉動。摩天輪的“座艙”是一排排直直的木板,隨著按鈕而轉動,一層接著一層。每把一層放滿,外公便按上紅色的按鈕,“座艙”就會逆時轉動去到下一層木板,再把麵包盤陸續放進去。
小時候每天都會去外婆家,對外婆的豆沙包情有獨鍾。所以外婆都會為我特製一個“加料”的豆沙麵包。每當熱騰騰的麵包烤好,我都迫不及待地從麵包盤裡拿起它嘗一口。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又愛上了外婆的牛油麵包,外婆再次每天為我特製“加料”的牛油和砂糖的牛油麵包。
這短暫且幸福的時光過得很快,回憶一直在我心中難以忘懷。這些年,我慢慢忘記了外婆的音容,但那深入味蕾的味道和心底的溫暖在我心中從沒有消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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