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豪／衣冠禽獸

那為什麼一位生於檳城的華裔商人會擁有一件補服呢？這與清朝的賣官鬻（yù）爵制度有關。這項制度就是我們熟悉的捐官，是由官方頒佈規定與價格出售官爵的制度。從秦漢時期開始，中國曆朝歷代朝廷在國家遭遇大型天災人禍時，都會用這種方式增加國庫收入。

鴉片戰爭失利後，清政府割地賠款，國庫空虛，賣官鬻爵成為重要的收入來源。從1866年開始，清朝廷以賑災名義向海外華人華僑開通捐納機會，授予捐官者相應的官職。不過這些授予海外華人華僑的官銜一律為虛銜，並無實職。

雖然如此，當時許多富可敵國的海外華商認為捐官一來可以光宗耀祖，二來官服加身能夠提高自己在當地的社會地位，所以大家趨之若鶩。當時，我國各地的華社領袖也紛紛捐官，如甲必丹鄭景貴曾獲授正二品資政大夫、甲必丹葉亞來曾獲授正四品中憲大夫等。作為華裔富商的謝增煜自然不免俗，捐官後被授予正四品道員，這件補服就是他捐官所得的。

後來，這件補服由謝增煜後裔收藏，並在30年前遷居瑞士時帶到國外。數年前，對方被好友告知本地開設了馬來西亞華人博物館，於是二話不說將補服帶回國捐贈給博物館。

從補子判斷官員官品

那我們如何判斷這件補服的品級呢？答案就是補子。

清朝時期，王公貴族的補子一般為圓形，文武官員的則是方形。補子的構圖都以一種動物為中心，作為主紋。文官補子上所繡的動物為各種優美高雅的飛禽，象徵文官的高尚氣節；武官的補子修的則是各種猛獸，象徵武官的威武勇猛。補子背景則用吉祥紋樣來裝飾，如日紋、蝙蝠紋、植物紋佛教八吉祥、道教八寶紋等；邊框則用雲紋、回紋、壽字紋等裝飾，象徵吉祥與祝福。

看過周星馳電影的應該都知道，“九品芝麻官”是用來形容地位最低的官員，權力最小。這是因為清朝廷採用的官制將文武百官分為九品十八級，每品還能分為“正”“從”兩級。所以，級別最高的官員是正一品，最低的則是從九品。九品以下的小吏則被稱為“未入流”，地位更低。

補子上的主紋必須按照官員的官職及品級來綴用，絲毫不得馬虎。根據清朝廷的規定，文官一品用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雲雁、五品白鷳、六品鷺鷥、七品鸂鶒、八品鵪鶉、九品及未入流官用練雀；武官一品為麒麟、二品狻猊或獅子、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六品彪、七品犀牛、九品海馬（傳說中一種水陸能行的異獸，非現實中的海馬）。

補子的主紋圖案反映了官員的身分，同時也體現了官員的威嚴。更有趣的是，通過這些飛禽走獸圖案，你不難發現官員品級越高，補子上的動物越珍稀或越兇猛。這一點映射了中國古代現實官場上尊卑貴賤的倫理關係，等級分明。同樣為官，但你是位極人臣的仙鶴麒麟，還是人微言輕的鵪鶉練雀，每天就在這一尺見方的地方上演一出出的《官場現形記》。

最後，套用電視劇《大明王朝1566》中的一句臺詞：“文官袍服上織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繡的是獸……穿上這身袍服，你我哪個不是衣冠禽獸。”是人是鬼、是禽是獸，還請諸君小心警惕，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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