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是郑田靖第一本诗集,并入选了2022年【读家】十大选书。方路喻其为最具意象爆发的马华年轻诗人。在各个平台的选书中,新诗是相对难入选的体裁,也较少讨论。虽然如此,在文学类十大选书中,《鹿鸣》相当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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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后记〈半岛诗、南洋鹿〉自述:“作为第一部诗集,《鹿鸣》指向一只小鹿/一名诗人嗷嗷诞生的初鸣,并希望回归诗/诗集最初的一切可能性”,其所指既是回到中国文学起点——《诗(三百)》——也是方块字的艺术起点,那是仍对诗保有各式各样题材、语言和形式可能的时刻。沿着这一条思路前进,也不难意会《鹿鸣》各辑诗作的安排,也效仿风、雅、颂的结构编排。
辑一“阴阳间性”的两首诗都是情诗,不免让人想起大家朗朗上口的〈关雎〉。〈三首情诗与一种可能〉展开3种不同的爱情叙事:凋谢的烟火之花、客厅里摆着终究要灭的花、眼瞳中流出来芬郁窒息的香味,终归都导向一个可能:“你需不需要,月光茶几和拥抱”。不过,“爱,有这么能够准许/黑白分明?”——这是诗人在〈如果爱是一只马来貘〉的发文。“间性”即之间,没有绝对,也似乎回应了各家对〈关雎〉的诠释。
辑二“鹿鸣”取自《诗经·小雅》开篇的题目,亦作为诗集的名称,能见诗人将其视为诗集的核心。3首诗〈舢舨之歌〉、〈马来西亚的雨季〉以及〈如果时光是一只树懒〉,分别阐述了“我”在南洋上的历史、在地与时间,而查〈索引:意象地图〉可见诗人在诗集中对山、雨和风的意象凝炼,与辑二是相互呼应的。辑三“液之岛”则是凸显诗人“为不存在的存在而去”的诗心,而3首诗〈放牧〉、〈孤饮湖灯〉、〈海的演讲稿〉的“我”都处在不断地追寻、探问的节奏上,“给自己的葬礼,写下闭幕词”。这多少印有《诗经·大雅》的痕迹。
在辑四“树叶的光泽”,共有15首截句诗。其中,〈诗〉写道:“诗,又是如何在小镇中得名于世?/——我的厄运,是诗的草稿。”,这都归咎于“继承了祖传的炼字术”。不过,这里没说的是唱和朗诵,也是此辑企图追求的形式:短小精悍、易于传颂。仔细一看,这15首诗也可以是一组长诗,但辑五“黑墓”则是真正形式上的长诗。墓与幕同音,也凸显在其内容与形式上,宛如诗在黑夜里演绎一出出的墓志铭。〈山匿孤魂〉最切中辑名:“我把不幸的钉耙丢进火坑/ 让灰烬烧成的熔浆浇熄了那/ 你不让我死/ 我偏要死的墓志铭”,如此的文字演绎也是一种文字颂。
诗集读起来不像是个新人出道,比起同辈,倒是尽现自己的诗观。采取《诗经》结构对照阅读,乃是个人的阅读路径。或许,诚如诗人还在思索诗的向度与诗集何为的问题,以及诗作为发问的艺术,《鹿鸣》都还(只)是一本文字的艺术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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