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開始,林天才隨郭逢春師父習練功夫,2009年成為南洋少林高參門第二代傳人。南洋少林傳承的,是少林傳統禪武功夫和文化。禪武修煉心法,健身養心,通過激活身體功能,繼而打開覺知能力。他一再強調的,是“激活身體”與“力學”。
報道:本刊 梁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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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本報 辛柄耀、受訪者提供
“我們其實忘記了我們忘記什麼。”他說。乍聽有點玄。對於身體的掌控,或者用力的方式,其實都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能力。
初見南洋少林傳人林天才,他腰板直挺,就像武俠片裡的骨骼精奇那樣。畢業於馬來西亞藝術學院純美術系的他,提著一個自制木藥箱和長棍,真有點像從戲裡走出來的人物。他頭上紮了髻,後來他打趣說:“頭髮留到這麼長才知道,古人為什麼要把頭髮綁在上面啊,好像一個與天連接的線。因為人臉本來就是往下垂,這樣綁就有一股力量往上升,而不是讓重心落在後面。”
林天才的分享與體驗,讓我們看見了“力”,這個難以用筆墨形容的東西,似乎只能稱之為“現象”。沒有武器道具,有的就是一支長棍與身體,他到底變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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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功,練的是化力
要把嬰兒從床上抱起來,若是嬰兒不願意,就會感覺很沉重且不太能抱得起來。那便是人運用力與生俱來的本能——通過身體表達要與不要。但如何才是真正的有力?喝醉酒的人,他們處在全然無力的狀態中,一個不使力的身體為何卻是如此沉重?
以科學點來談,或許是因為醉酒之人身體左右偏移導致受力不均衡;若放在禪武裡,則是“有無”的概念了。練功,練的不是收力,而是儘量把力放掉,“若力使不出來都是刀,傷的就是自己。”
禪武,禪指的是心法,武則是身體,講究在練功過程中如何身心合一。對他來說,身體的掌控需要利用念頭啟動,“你難以相信我們的身體那麼厲害,為什麼功夫裡面幾個人都不能將一個人推倒,或騰空一躍後能緩緩落地而不受傷,都是因為化力,運用空間的原理化力。”
而啟動身體的功能,離不開這3個步驟:觀察、瞭解、實踐。
力在哪裡?如何發揮力量?
不如花個5分鐘,和我們一起實踐?
如果一個很重的箱子我們提不起來,這時他拿出一支長棍,問:“如果用它呢?”那是物理學上的槓桿原理,如何利用力點與支點,以最省力的方式提起重物。
接著他伸出無名指說:“按一下讓它感覺痛。”無名指是十指中最常被忽略的手指,除了戴戒指人們甚少會使用它,也正因為少用,在力學裡它最能夠發揮力量,因為有用都被有用的慣性力量綁住了。
現在試著把力聚焦在無名指,嘗試用無名指抬起左手。接著,換一個方式,像往常那樣將整個手掌抬起來。想想兩次的經驗,何者更重?
當把力放在無名指,引無名指的力抬手,上下幾乎就像輕輕浮動。“幹嘛要這麼用力呢?太極拳也是讓人懂得用著力點,整個手就會在放鬆的狀態。若沒有找到著力點,動作會比較吃力和笨重。”
於是他說,我們開始需要用這樣的念頭去打破慣性力量。慣性變成潛意識,但我們需要把慣性記憶轉化,“不然你永遠就是不知不覺的”。人為什麼會痛?因為過程中已經被慣性力量綁住了,造成無形的傷害。好比練功時,剛好這一天身體各方面累了,一不小心就會受傷。“受傷不是因為姿勢,而是身體的力已經不能支撐你所使出的力了。”
力,正因為無形,可以呈現不同面貌。在陳氏太極拳裡,講究的是螺旋勁,但它長什麼樣?任何物態運動都是無休止、開放的複合螺旋運動,這套拳裡講究的力,彷彿就是不斷纏繞的。力通過螺旋的走向,繼而被轉化下去。“因此,我們常說身體很沉重僵硬,要是把它變成一個能夠被拉長的空間,力就有被旋轉、轉化的可能。
把力化掉,身體才會放鬆
接下來,想想搭電梯的感覺。往下的時候,重心從下至上,“搭電梯時,敏感的人身體好像會沉下去。疼痛侵擾時,請記得這個感覺——當你感受力從下面上來,整個身體的氣就往下流,即使是坐著,也能感覺到椅子正支撐著身體。”
力永遠像海浪,一波又一波。
但它又不止於那麼浪漫虛無,具體地說,力的轉化與空間的原理息息相關,當空間拉長,所化的力也就更多。“還是想像搭電梯,從3樓、10樓、20樓上來,空間拉得越遠,動作會不自覺更緩慢,那便是化掉的力了。”
“你永遠不知道,平時自己在生活上有多用力。”他說每一字句都極為堅定,因為這是經過一次次的身體確認,也是從身體得到最直接的答案。
再來的實驗是有關走路,路要怎麼走?正常人大概不會想這些。你有沒有感覺,自己走路時步伐沉重拖沓,無論怎麼也提不上勁。
假設前方有一個人朝你走來,經過確認後發現,腳步確實會變得輕盈一些。他說,這是力在前面迎接你,爬山、跑步嘗試這樣使力,也會輕鬆許多。“你此時的念頭是力從對面過來,像河流一樣,河水一直往下流。”這是借力的概念,藉助外界的力推使自己往前,而不把力放在自己身上。
平時說話、唱歌多少也費力,有沒有感覺過聲音發不出來,或像卡在喉嚨?他用少林功夫獅子吼來比喻,世間萬物都能產生呼應,只要藉助聲音與空間的反射力,聲音就能被推出去,而不是往內收。
“這四面八方的空間,聲音朝前面的點發去,就會有一股迴音反射回來,這時聲音會大;如果把注意力放在喉嚨來發聲,就會感覺吃力。”
激活感官,喚醒身體的覺知潛能
身體感官就像一個個瓶子,等待扭轉打開,開啟人的覺知能力。“不一定要練功夫,但激活了並善用,在生活上、工作上都能發揮到更好的成績。”
感官就像人的潛能。“試著覺醒你的眼睛、耳朵,才能完全地運用整個功能,而不是侷限在‘器官’。”但如今資訊太多,人們似乎逐漸丟失了好奇心,覺醒便是讓自己重新用身體去感知宇宙的萬千變化。
在功夫領域裡有各門各派,如少林、詠春、蔡李佛等,而“武”即是運用現象來表達力量,終歸由“人”來發揮。也因為是人,思想、經驗、感悟力等必然有異,因此塑造出種類及實用不一的套路。
重點也在變化。因功夫由人發揮,他認為同為世人的我們其實都具足這些能力,只是欠缺探索身體的經驗,以及運用力的知識。
通過一次次確認,並經歷“感同身受”。這4個字誰不明白?但身體是否真的體會了感受?或意識又是否真的覺察了身體所承受的當下?
只有自己的身體確認了才能得到最終的答案。“功夫永遠都在確認,因為你今天練了,明後天再練,或者在對招時是否能更好地發揮,能否把力量使出來,我們永遠都在確認看到了什麼。”
如何讓疼痛消失?
“我們只記得疼痛不舒服,卻不知道它可以被化解。”做推按的時候,他解釋若把注意力放在疼痛,它就會存在;但如果我們試著想:有一股力從無盡地底往上升,支撐著身體,疼痛就有可能被轉化掉。
氣息、念頭、力與身體的連接,他形容像一條電話線:“要是電話線沒有連接,功能是不是沒法顯現?”氣息影響所有疑難雜症,但經過推按給了身體空間,氣息行走順暢,疼痛自然就會消失。關鍵,就在與身體的連接。
看看東西方的差異——西方習慣具體化與細緻的分類,東方看的則是整體。“我們身上還有很多舒服的空間,但人們只抓住疼痛,就會忘記身體其實還有喘一口氣的空間。”
我們的心都住在緊繃、痠痛的焦慮中,忘記了每天都被“有”捆綁,很少人能看到“空”。身體空間的重要在於,“你要有一個出口才可以轉移,要為身體制造那個空間,想像力從下面上來。”
松,是在當下
有人總在追求“松”的狀態。好比練功、瑜伽、拉筋都追求身體的鬆弛,然而他說:“我們拼命地想要松,卻還是覺得不夠,為什麼?因為我們被念頭抓住,總覺得要做些什麼才能達到松的狀態。”
這時他反問,那你覺得健康是什麼?其實兩者是相通的。
“功夫裡我們時常開一個玩笑,有人找我較量了,我說抱歉啊現在有點緊,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去拉筋?”在功夫之中這問題顯得更加現實,永遠都會以平日訓練所得去應對。也就是說,松,是在當下。
他接著提起蘇軾被貶惠州時的小品文〈記遊松風亭〉,當時蘇東坡在外想找個休息的地方,抬頭看在高處的松風亭,便計劃到那小憩。但他看了看遠處,那麼高那麼遠,要走多久才能抵達呢?
想了一會他似想通了,對自己說:“此間有什麼歇不得處?”
對,為什麼在這裡,此時此刻就不能休息呢?
我們常常會跟自己較勁,建立起一個雄偉的里程碑,卻忘記了其實我們一直都可以處在鬆弛的狀態,也一直都在風景之中。
那也都在日常裡,激活身體,喚醒敏感性、直覺與接受性;不斷追求,它則可能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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