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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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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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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10/03/2023

工厂

小说

谭钧泽

下水道

廉价住宅区

工厂

小说

谭钧泽

下水道

廉价住宅区

谭钧泽/洞(下)

作者:谭钧泽

谭钧泽/洞(上)

前文提要:伊扎说:“老板只喜欢所有东西都通过。因为只有通过了,才有业务。”那是不是说,老板也没有选择?

三、

伊扎只比安凯大一岁,身材健壮、比安凯高了半个头,中学时期还是运动员,几乎可以想像中学的伊扎在阳光下挥洒汗水,观众席上的迷妹涨红了脸,在汗味之中寻觅专属于他的费洛蒙。然后全然忘记了他有女朋友这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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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伊扎不止一次向安凯提起自己在约会软件上多么的吃香。问起安凯是否还是处男时,安凯回答“是”的时候被嘲笑了一下,可是伊扎马上换成了过来人的口吻:“性,是会上瘾的,千万不要。”

话虽这么说,伊扎却不断地说起自己的经验。有一任女朋友是同校的网红,就算整栋楼都是大学同学,他们依然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到浴室。有时候隔壁不满,会用拳头锤在那几乎没任何隔音处理的墙,咚咚咚,于是伊扎也咚咚咚地回应。她几乎每天都在那里,待到夜里才回去。那不是她的家,毕竟教义上未婚同居是通奸——可是婚前性行为就不是“齐纳”了吗?安凯总是没有问出来。

“那是个恐怖情人、疯女人。”伊扎说:“有一次我只是和朋友外出喝茶,超过了10点回家,她竟然把我的行李直接丢在大厅,然后把我拖出外面,给了我一巴掌。”

可是,当他说起第一次在沙发上,是她先扯开他的裤子时,伊扎的笑容几乎藏不住。

伊扎对她的爱,是石楠花味的。

小佳跟了安凯,也有两年多。他们是在安凯的第一份工作认识的,那是一个包装,里面请的工人几乎都是未成年、辍学生,工资4令吉一小时,不申报,不缴税,工作9个小时只能站着。小佳那时候是散工,一个星期就来那么几天,可是岗位上的男人一个个工作都不专心,时不时把剪刀搞丢了、包装纸用完了,全都到小佳那里去找。工作台是货架拼成的,下面放了一些工具,于是那些男人就会走到小佳旁边有时候拍拍她肩膀,有时候直接用手肘去挤开小佳,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说,找一下东西。在那种环境下,似乎只有两种解法。一是辞职,可是显然在16岁这个年纪,若没有难处,倒也不需要到这种环境来上班。第二个解法,便是顺了男权社会的压迫,寻找阿尔法男性的庇护。

那年气盛的安凯,不服就把包装盒甩到他们脸上的态度,马上就吸引了小佳的目光。安凯后来离职了,小佳脸上的稚气也褪去,总算找到一个待遇好一些的销售工作。

可是这两年多时间里,小佳确实没让安凯碰她的身体。甚至到了这年,不让碰的情绪,由矜持转向了嫌弃。永远刮不干净的胡渣、指尖的粗糙、皮肤和口里的烟味,都成了安凯要亲吻时,小佳用双手抵住安凯胸膛的理由。于是有些时候安凯会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了两年的女人,逐渐有种疏离感——

早上差不多的时间醒来,她背着安凯玩手机。放工的时候,小佳也总是晚饭以后才到家。偶尔有机会,也是安凯先去打包好了晚餐。她穿着白衬衫、紧身裙,像是真的脱胎成了白领上班族,进门后脸上本来还有的嫣笑,在看到安凯之后就会立马消散,接着洗漱以后便又背着安凯玩手机。

就像,对小佳而言,安凯是大王花味的。

刚同居时那抢被子的娱乐呢?某一天小佳从宜家的购物袋里拿出一条被子,从此旧的那条就归了安凯。最近的宜家要到地不佬镇,有车的安凯都没去过,小佳是什么时候去的?可是安凯大抵没有什么资格去问,因为那是交友自由……枕边人已经不知道何时成为女性意识抬头脸书社群的管理了。

安凯隐约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年在朋友家捞生,每个臭男生或搂着女友的腰或勾着女友脖子,安凯也如此。回到家的时候小佳才把吐过一次了的安凯甩在入门鞋架处,跨大步走开。

“怎么啦?”安凯记得自己强撑着起来,坐到了换鞋凳上,后面传来的声音不禁让他心烦。

“什么叫做这个是我的‘货’?一整天,你连我名字都不介绍一下吗?”

身后丢来的枕头砸到了安凯,他便止不住地开始呕吐,鞋架上的鞋子就这样浴在米色的呕吐物里。后来那些鞋子短暂出现在晾台,可是过了几天就被丢在垃圾箱里了。也是那时候起,小佳变成了艾玛‧华森的忠实粉丝,“父权结构”那样的名词,便是安凯看过小佳分享的东西后偷偷记下的。

小佳曾在网上感慨:“现在的男生对女生越来越尊重了,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安凯看到的时候,正在雪兰莪出差,伊斯坎达开着那辆丰田海格拉斯,摇摇晃晃、一走一刹地,看完那段话以后安凯便把手机收起来了。车上除了开车的伊斯坎达,安凯,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他们在车上抽着烟,于是都把车窗摇下。那三个人,对看到的每一个女生说:“你们的屁股很大。”要是那女生头也不回,似没听见,他们便把车开得很慢,故意跟着女生,把头伸出去喊:“好身材!”

一次小佳出门的时候被安凯拦着了,那背部镂空的一字领、前边的白色薄纱,实在是……

可是安凯的话并没有说完,小佳已经留下了一个皱着眉头的回眸,然后摔门走开。那天她写了一篇文章,“衣着自由是女生的权力,强奸犯并不只是强奸衣着暴露的人。”那篇文章写得很好。可是小佳大概不知道,中学生围在一起意淫的,当然是衣着暴露的,嘴里一边说着:“她好骚。”这样的话语。工厂里的人也是,要是蹲在一起看手机,要是横屏,那可能是足球;要是直屏,便是泳装。

隔壁工厂的女工怀孕辞职了。伊扎说,那女工被经理强奸了。伊斯坎达说,都是自愿的。报纸上说,只要强奸了,愿意娶了人家就不是犯罪。

安凯记得那天是星期五,别的同事都先去礼拜了,他作为最后一个午休的,负责把工作间的门锁上。工作间的那个门是钢的双开门,漆成了蓝色,平时敞开,让车子能驶进来。若是要阖上,得先把那生锈的钢筋从圆柱形的中拔出。拔出来后,安凯背手拉着门就要锁上,他听见一个女生的尖叫。

呃啊!

那声音像是从一个广阔空间传出来的,带着一点回音;可是仔细琢磨以后又像是金属蝴蝶扣摩擦,发出如粉笔划在黑板那样刺耳的声音。安凯的手停下几秒,不确定地等了一下。

马达声轰轰地响,他就这样背着手拉着门,望着工厂。阳光从几乎阖上的双开门中间散射出来,把安凯的影子打在了走道的地面。安凯的安全靴沾了淤泥,工作间的洋灰地上又积了一层洋灰。左边是员工厕所,那里面的木门已经被啃坏了,墙壁瓷砖的裂缝中也经常生出蟑螂。然后是柏油清洗机、马歇尔压缩机、混凝土块和“洞”、养护池;右边是钢筋的拉力试验房,然后便是液压机,混凝土块和“洞”。

安凯的正对面是那木门。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非常非常遥远,只有那里面有光。安凯哆嗦了一下,把门拉上了。

咿呀。砰。

四、

安凯上班的途中,必定会经过,这几排铁皮屋面向着公路,后面的屋子甚至只能步行进入,前排屋子虽然有两米深的水泥地,往往把车屁股摆到了马路上,于是四车道变成了三车道,剩下的那一条车道,变成了公费修的私有地。然而他们倒车的时候,俨然一副“主宰”的气势,从那低洼猛踩油门窜出来,然后急刹,然后方向盘迅速打满,留下后车的汽笛声,一气呵成。安凯已经不止一次听说,政府早就看这条路不顺眼,按理说两点直线最快,却为了他们把公路修成了“欧姆”的符号,迟早会拆掉的。然而仔细一数,上次听见这句话,还是中学时期,竟然也有5年了。

这一天街景忽然变了。

沿着公路,每隔三、四间便堆砌起两米多高的杂物山,各种颜色夹杂——绿的冰箱,红的鞋柜,蓝的床褥,褐的木桌椅。行车都把车速换成好奇,恍惚之间,那山里的玻璃变成小灯泡,挂在垃圾的花车上,竟然有些莫名的应了年末圣诞的景。

这是小佳走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安凯有些浑浑噩噩地醒来,发觉卧室拖鞋漂流,房间的地板变成了泥泞,原来是淹水了。这两个晚上的雨确实没停过,年末嘛。安凯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想,反倒是看到杂物山以后,才想起,家里的家具,怎么办?租下那间房子已经两年多了,那时候因为有很多憧憬,于是两个人租下了三房一厅的老房子,当时急匆匆搬进来,可是有些行李,到现在还在空房间的地上。

安凯的家都如此,何况是低洼的廉价住宅区。

说来也讽刺,马路上明明四处是“洞”,可是本该是“洞”的沟渠却时常堵着。小佳好像也对他这么撒娇过,浴室的经常堵着。

“还不是你的头发?”

“你帮我嘛。”

那时候安凯说了什么?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出窗外,香烟只剩下烟屁股,虽然天是晴了,可是公路上还有浅浅的积水。安凯忽然想到什么,身体抖动了一下,便不小心松手了,烟屁股掉进了水里。

“不要,好恶心。”那时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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