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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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京都飄雪了。戶外傳來剷雪的聲音。小蓳醒來,半坐木質床上,披散著長髮,往窗戶外凝睇著鵝絨般細小的雪花飄揚。那靜默一刻的鏡頭,倏然讓我感知到了小蓳。劇已至此,方感知到她的細膩與早熟。
而劇終她在聚光燈與眾人目光下,畫著舞伎的精緻全妝,巧笑倩兮地走出“朔”。
她是百花。是個出師的舞伎了。
然而就在此前那個初雪方歇的早晨,季代在剷雪,小蓳蹲坐一旁。忘了她們說什麼,末了小蓳對季代說:只有你可以一直叫我小蓳。因為在這嚴守規矩的行業裡,當小蓳成為了真正的舞伎──百花,她就只能是百花了。末尾鏡頭對準了“朔”前的倆小雪人,似在隱喻著倆女孩彼此守護。
誰的故事
原以為這是屬於季代,或季代與小蓳這倆女孩的故事。
季代是主角,又不是。在劇裡,她是那個默默開心奉獻的人,是不起眼但溫柔的存在;在觀眾的視角里,她是中心,故事卻始終不以她為中心。小蓳不是主角,卻又是。雖是季代摯友,但她又是那個特別有天分的學徒,是顆閃爍著隱晦光芒的小鑽石,是出師為真正的舞伎以後就註定成為大家視覺中心的人。
然而其實這是一個群像故事。每個人物無論一開始我認為有多麼渺小,最後都各自獨立鮮明。
而季代是串連整齣劇的人物。她與每一道料理緊緊地繫住了他們。
是枝裕和與團隊以舉重若輕的節奏和那些如詩的畫面,緩緩而輕快地說了一個故事。一個乍看很療愈,深思其實不全然的故事。
舉重若輕
《舞伎家的料理人》改編自小山愛子的同名漫畫,據說原作風格清新可愛但也道出了舞伎這樁灰色產業的封閉性與矛盾。若上網搜索更多資訊,會發現“舞伎”的傳統曾經也帶著一些遭人詬病的陋習,比如逼迫或剝削未成年少女。
劇沒有深入探討此主題。更多時候卻像是在娓娓道來一些普通人的煩惱與快樂,而這些人剛好處於一個特殊行業。這份行業要求少女們同住,練習工藤舞,遵循規則。在屋裡(就是“朔”)有照顧與督促她們的千代和梓媽媽。於是我們彷彿得以一窺即使親身到了京都祇園也難以接近的神秘人物的日常。
一些最微小的事如季代心心念念地收集獎劵以便參與抽獎,到一些沉重的煩憂,比如百子對自身事業的審視與巖井關係的抉擇,最後總有一道食物可治癒。若沒有解決,也不會糾結,因為這是人生啊。像某個夜裡,季代在公共澡堂衝完澡,捧著浴盆舔著冰淇淋,坐在河上橋邊,搖晃著雙腳仰望著星空,心裡對遠在家鄉的奶奶說:他們看起來都有好多煩惱,我有點嫉妒她們。
這句話說得輕輕的,卻讓人若有所思。
啊,還有季代的笑呢。
因此不管是劇裡任何人物的煩惱與壓抑,忽然都變得“哦,其實也並非真的如此難以承受。”的感覺。
療愈與煎熬
《舞》療愈。又不僅僅療愈。
也許當我們自身也經歷過人生的磕磕絆絆,理解許多事不能盡如人意,才會感受到整齣劇在治癒的同時,幾近於剋制地述說著人生之不如意。小心輕放,以致於一不察覺事情就過了。人生本來就不會有太多狗血的愛恨情仇。
比如關於單戀。編劇借涼子(梓媽媽的女兒)的口說:“單戀是很強烈的情感。雖然很煎熬,但是很強烈。”然後戛然而止。
似乎很強烈卻沒有過多描繪。末了餘音嫋嫋。是沒有道出卻感受到的觸動。《舞》以輕描淡寫的調子,道出柔情百轉。
而那些描繪料理的鏡頭處理,溫柔得像母親的愛。沒有刺激我食慾,反而讓人有種氤氳繾綣的幸福感。
心動
有人覺得《舞》美化了舞伎行業。但對於一個並非特別鍾情日式料理或所謂“療愈系”電視電影的人來說,我或許只是喜歡那些純真笑容。當我們日漸一層一層地裹上覆雜色彩,我更渴盼一些透明與真摯。像《舞》裡的人物與料理。
《舞》的舉重若輕是很難得的。不需要太多義憤填膺或浪漫。能把千瘡百孔與掙扎以輕柔的方式說出來,再把微小的快樂以輕盈的方式呈現,就足以打動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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