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復來／03】漫畫家甘承耀｜以紀實漫畫，記載消失的風景

說起檳城渡輪如何體現各族間的多元文化，甘承耀以自身經驗分享道：“任誰都可以使用渡輪來往檳島和北海，在短短的20分鐘各種文化相互流動著。”在渡輪甲板上吹著海風，放鬆得足以放下對陌生人的心防、聊日常瑣事，“有一次我一個人搭船，自然而然地就和馬來同胞聊天。”在他的眼中，渡輪提供了喘息的友善空間，乘客不分種族，一同看著一樣的海峽風景。

甘承耀以紀實漫畫創作，在此係列畫作上以連環圖方式，將實地所見的情景或記憶中的模樣，用故事形式一筆一畫記錄。問起為何以黃色作為主題色，他表示因為以渡輪的顏色做主軸。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他說：“渡輪在我的年代是黃色的，很多年輕人不相信，還反問說‘不是藍色的嗎？’。”

2020年尾聲，檳城老渡輪宣佈“退役”，甘承耀意外地讓老渡輪在他的一筆一畫中仍然“活著”。

重現逝去的時光

在甘承耀的作品中，老渡輪不是第一個也非最後一個消失的歷史印跡。

去年8月，檳城霹靂路（Jalan Perak）僅剩最後一排的鋅板店屋，抵不過發展的步伐已被夷為平地。對當地福建人來說，用“大路後”稱呼霹靂路，或許是更貼近生活的名字。

所謂的大路後就是“大馬路後面”的意思，一般上指日落洞警察局到消拯局之間的位置。舊時村裡居民住的都是鋅板或木屋，而這裡每一個村子都有屬於自己的繁華過往。

“實際走訪後我才知道，大路後過去主要生產芽菜、豆乾和豆腐。”在屋業發展蓬勃以前，大路后土地肥沃、地下水質好，因此所產的蔬菜都很新鮮。如今這些土地不復在，甘承耀有份參與《峇都蘭樟‧舊時光》一書的運作，記錄逝去的熱鬧繁華。

“我會和老人家聊他們的過去，再畫出來，不對的地方再修改。我主要將整個情景畫出來，例如婦女如何在夜晚壓豆乾的水、包豆乾。”他透過當地人口述的記憶，以漫畫形式將過往影像化，呈現給後代。

除了參與《峇都蘭樟‧舊時光》的記錄工作，甘承耀與另兩名藝術家受邀為“I Am Home@Penang”展覽創作。透過採訪20位來自不同國家或族群的年長者故事，“一名隨父親從中國到檳城的受訪者，講述馬來西亞獨立前住在山中的生活。唯一的照片模糊不堪，我靠著她的口述用畫還原。”

在《I Am Home》的冊子中，也記錄了暹羅後裔、1924年生的舞蹈老師兼文化專家萬迪（Wan Dee Aroonratana）的口述記憶。除了曾獲檳城古蹟信託會“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獎”，他也是傳統暹羅歌舞表演默諾拉（Menora）的傳人。

“並非任何人都可以跳默諾拉舞蹈，舞者必須要先虔誠祭拜才可穿上舞服及跳舞。”在泰國南部，只有節慶、婚宴或廟宇上才可以看到默諾拉舞蹈，而這名文化傳承者於2021年與世長辭。

世上不變的只有改變

“我生長於檳城，但20歲以前並沒有留意、特別瞭解這片土地的故事，因為每天見嘛。”直到離開這座島嶼出外發展，甘承耀才開始懂得它的特別，想要了解這片土地。

回鄉發展的10年期間有苦有甜，最值得慶幸的或許就是有機會記錄老地方、老生活，“生活方式、文化，或者因為科技演變漸漸成為夕陽產業的少數行業，我希望盡一己之力將它們保留下來。”他深信用圖文的方式，能較完整地呈現歷史故事，更有利於傳播，“對新一代或小孩也不需要過多說明，他們一看就懂。”

從現實來看，文化保留的速度往往趕不上經濟發展。就如甘承耀曾到訪的大路後，2年後夷為平地。他形容採訪當時大路後僅剩的鋅板店屋，已被高樓大廈包圍，“其實應該更早就沒有了，因為疫情發展緩慢下來，大路後才可以再保留久一點，我們才有機會留下些什麼。”

又或者，Sama-sama系列中的渡輪是另一個絕佳例子，“我在畫渡輪時還有在，但畫完的時候就沒有了（停駛）。”

正因為世界上唯一不變的是改變，所以甘承耀希望擁有更多機會，將這片土地的日常記載，讓終將離去的得以保存。

老渡輪何去何從？

目前，檳城主要以快艇作檳島往來北海的服務。除了天鵝號歸檳州政府所有，其餘的早已出售作為旅遊用途、RORO渡輪或博物館等用途。

根據交通部長陸兆福近期的說法，檳城4艘新渡輪將在2023年8月啟航，新渡輪只會運載行人及摩托，不設載車服務。詢及是否會重啟載車服務，陸兆福表示，新碼頭的設計無法讓轎車出入，“若要運載車輛，必須再建一個新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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