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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16/03/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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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記(中)/流軍(寄自新加坡)

作者:流军(寄自新加坡)
|前文提要|
淡水港和爪窪壩只隔一條河。大明和增光經常隨父母來我家串門,我們因而成了好朋友。
 

淡水港比爪窪壩大,人口多一倍,去難民營的村民近百個。

張家棟說他們原本搭乘前天下午兩點那班船,然而等到隔天早上9點鐘兵船才來。來到這裡又等車,等到下午仍不見蹤影。問看守員,他說不知道,叫他們去軍部辦事處問Sir,Sir就是軍官。辦事處在阿福街口,他和周坤華陳炳南去了。那是一間小亭子,周圍圍著沙包牆。向看守的衛兵說明來意,他說Sir去了新加坡,明天也就是今天下午才回來。鍾先生說應該去問個清楚,下午陪他再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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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父親周坤華說新山街上沒人,店門沒開,街頭巷口有崗亭,有哨兵站崗。路上兵車進進出出,有的車後拖著大炮,長堤關口那邊堆滿沙包,如臨大敵,氣氛好緊張喲!鍾先生聽了眉頭緊皺,掏出懷錶看了一下說下午早點去找Sir。

下午一點多鐘,張家棟、鍾先生、周坤華和朱文武四個來到軍部辦事處。Sir已經回來,是英國軍官,肩章閃閃,軍階是少校。鍾先生向他反映村民的情況。少校說這些他都知道,由於情況突然惡化,形勢緊張,軍方一時騰不出人手,車輛也不夠,讓大家久等,他表示歉意。張家棟問他兵車到底會不會來。他說會來,不過情勢危急,不要等,先到郊外找地方暫時安身,能不能去難民營到時再看。

談話結束,他們告辭離開。

回到戲院他們開會討論找地方安身的事。周坤華說找地方暫住這主意好,大家想一下去哪裡好。鍾先生說十多年前曾在新山教過3年書,去過好些地方,西郊有淡杯、士古來、甘拔士,東郊有班蘭、避蘭東、烏魯地南。這些地方各有千秋,他認為東郊的班蘭鎮比較適合,那裡地方大,周圍有好幾個村子,而且以華人居多,找地方棲身應該不難。張家棟同意他的看法,說幾年前去哥打丁宜時經過班蘭鎮,那裡和哥打路難民營同個方向,如果情況好就續程去難民營。有人問班蘭鎮離這裡多遠?他說大約50裡,過年時去四灣看大戲來回也是50裡,就當去四灣看大戲好啦!

去四灣看大戲,成群結隊,安步當車,好不逍遙。村民聽了興致勃勃,都說要去班蘭鎮。我父親、大伯、朱文武、黃大年和淡水港的周坤華、陳炳南、添財添福兩兄弟也點頭表示贊同。

張家棟很高興,說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打早離開新山。

張家棟想得太天真。今次是逃難,流落異鄉。餐風宿露,雨打日曬,難免有人生病。第二天,我們幾個小孩和淡水港的幾個老人就病了。小孩只是著涼發燒,由大人揹著走。老人撐不住得歇幾天。大夥兒也得停下待他們病好了再上路。然而禍不單行,這幾個好了那幾個又病了。這樣循環往復,走走停停,50里路竟然走了整10天。

【二】

班蘭鎮不大,街上人很多。都挎著揹包,也是逃難的。店鋪沒開門,走廊巷口有人打地鋪。周圍轉了一圈,廟堂學校有人捷足先登,我們只好在學校附近的椰林裡打地鋪過夜。

隔天早上,鍾先生、父親、朱文武一班人和淡水港的張家棟、周坤華、陳炳南那夥人分頭到外面探詢消息。

中午,兩組人先後回來。張家棟告訴大家一個驚人的消息:英軍為阻止日軍南下把哥打河大橋以及通往新加坡的長堤大橋炸燬。新山已經戒嚴,我們走得快,不然困在那裡只好等死。也有好消息:難民營離班蘭36裡,不算遠,路也好走,他決定續程去難民營。

鍾先生說留宿巷口那班人來自哥打橋南邊的河南村,他們說哥打橋被炸掉後村民趕緊疏散,橋北的村民往素裡裡那邊走,橋南的往南邊走,留在巷口的那班人原本要去新山,來到這裡才知道新山已經戒嚴,去不了也回不了,留在這裡沒地方住也沒地方去不知怎麼辦。

村民動心了,想回家了

張家棟說這些事他都知道,他認為這個時候去哪裡都不安全,難民營是慈善機構,有王法保護,日本鬼子不敢胡來,去那裡最安全。大伯說去難民營得走好幾天,萬一和南下的鬼子兵打碰頭豈不撞到他們刀口上?張家棟說哥打河那座橋很寬很長,修理起來起碼得三四個禮拜。去難民營頂多四五天,即使多幾天也無所謂。鍾先生勸他別把事情想得太好,在這非常時期什麼事都會發生,貿然行事可要出亂子。張家棟說日本鬼子所到的地方都會出亂子。他主意已定,為爭取時間,等一下就啟程去難民營。鍾先生說與其冒險去難民營不如回去邊佳蘭。張家棟聽了哈哈大笑,說邊佳蘭如果安全我們就不會逃來這裡。

至今仍保留在邊佳蘭山腳下的炮臺碉堡遺蹟。(相片由歷史學者莫家浩博士提供)

人各有志,鍾先生不多費唇舌,推說要考慮一下,叫他先走。

張家棟離開後,村民問鍾先生不去難民營該去哪裡?鍾先生說曾反覆想過,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我們的老家邊佳蘭。村民聽了很驚訝,以為他在開玩笑。鍾先生神色莊重娓娓道來:情況已經有所變化,當時英軍估計日軍將在邊佳蘭登陸然後攻佔新加坡,如今事實並非如此,日軍在關丹登陸後揮師南下,雪蘭莪、芙蓉、馬六甲先後淪陷,柔佛州已岌岌可危,英軍才把橫跨柔佛河和通往新加坡的兩座大橋炸掉。這說明英軍當時估計錯誤,在邊佳蘭修築工事埋和疏散村民是多此一舉。其實邊佳蘭本來就很安全,現在依舊很安全。

言之有理,村民動心了,想回家了。然而,七拐八彎地來到這裡,暈頭轉向,邊佳蘭在哪裡?怎麼回去?幾個村民問。鍾先生說以目前的情況,回邊佳蘭只能走水路。他隨手撿支樹枝在地上畫了個柔佛州地圖,標明班蘭、新加坡、柔佛河、德光島和邊佳蘭的位置,然後說先去柔佛河邊,乘船順流南下到河口,打德光島東南邊穿出去,邊佳蘭就在眼前。至於怎麼去柔佛河邊剛才已經打聽清楚:過了班蘭橋拐右沿大路往東走,經避蘭東、馬塞、甘榜格拉巴,也叫椰芭村,到了那裡繼續往東走,盡頭就是柔佛河。那裡有個叫貢貢的漁村,村裡有個小碼頭,碼頭斜對岸就是南亞鎮。既然有碼頭船應該不難找。問題是這裡去貢貢百多里,比新山來這裡遠兩倍半。這麼遠的路能走嗎?

從新山到班蘭不過50裡已經走得很吃力,百多里,兩倍半,怎麼走?想到半夜大風大雨雷電交加心裡就發毛。村民面面相覷不答話。然而一個老奶奶卻說只要能安全回到爪窪壩,就是遠十倍也要走回去。一個老頭兒也說就是天涯海角也要爬回去。朱天祥老太爺則說死也要死在爪窪壩。慷慨激昂,老當益壯。村民精神煥發,情緒高昂。思鄉心切,歸心似箭,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回爪窪壩。

收拾行囊立即上路。老太爺朱天祥年逾80,是村裡的長者。他鶴髮童顏,走路虎虎生風。在他面前,七旬老翁老嫗都不敢稱老。

精神奕奕,步履輕盈,來到避蘭東天還沒黑。歇腳打尖時鍾先生給大家講望梅止渴的故事,言外之意是叫大家繼續走,不要停。

下一站是馬塞。沿途有膠園、椰園、農村、菜園。買了些番薯木薯和玉蜀黍,晚上生火堆烤熟當夜宵。

快步流星,馬不停蹄。走了3天半,中午時分來到馬塞街場。

街道沒人,店門沒開,路上行人神色倉皇。情況反常,鍾先生心裡納罕。店鋪後有幾間房子,門卻關著。朱文武和父親前去叫門。沒有動靜。鍾先生說這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事,別歇腳,繼續走。

傍晚時分來到一片椰園,園裡有道小河,河水清澈,一群羊在河邊吃草。環境安謐,地平如毯,我們便在小河邊打尖歇宿。

疾步趕路大家都很累。一夜好睡,清晨被啄木鳥喚醒。

行行重行行,苦了一雙腿。不過天公作美,這幾天風和日麗。又走了3天,終於來到甘榜格拉壩。

甘榜格拉壩是馬來村,盛產椰子,因此華人稱之為椰芭村。

來到村裡已近傍晚。村民很友善,從窗口探頭和我們打招呼。一箇中年男子出來問我們要去哪裡。鍾先生說要去貢貢,現在天快黑,要在村裡借宿一宵。那男子說前面小山包後有間空寮子,可去那裡過夜。說完打手勢要我們跟他走。

那男子很熱情,邊走邊談。他說他名叫莫哈末,是這裡的村長。那間寮子原本用來製作椰幹,最近椰油廠沒開,椰乾沒銷路,所以空著。他說這幾天常有逃難的人打這裡經過,有的來自烏魯地南,有的來自馬塞,他們要去貢貢搭船過河去南亞,走得很累,還有人生病,在寮子裡歇一兩天才繼續上路。

繞過小山包,進入寮子。他問我們來自哪裡要去何處。鍾先生把我們的情況如實相告,並請教他找船回邊佳蘭的事。他說貢貢的村長叫蘇萊曼,他人很好,樂於助人,到了貢貢,找船的事可叫他幫忙。

天色已黑,蚊子又多。他說寮子後面有椰皮,拿些來燃個火堆可驅蚊子。說完擦火柴把柱子上的油燈點亮才離去。

莫哈末古道熱腸,大家很感動。(明日續完)

逃荒記(上)/流軍(寄自新加坡)

逃荒記(中)/流軍(寄自新加坡)

逃荒記(下)/流軍(寄自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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